转眼来到八月下旬,盛京的天复又炎热起来,甚至比七月份时还要热些。
闻芷没精神,除了进宫给太后看诊外,便终日躲在碧纱橱里或吃冰解暑,或抱着竹夫人睡觉。
是日午后,刚从宫中回府,正欲唤人取碗冰镇葡萄汁来喝,就听香儿来说:“小姐,沈家老夫人来了,非要见你。”
闻芷如今光是听见“沈”这个字都烦了,哪儿还有闲心见沈家的人?
“就说我不在。”
香儿为难道:“说了,但她非要在这儿等你回来,见不着你就不走。”
常乐闻言怒道:“岂有此理,给她脸了?小姐,我去收拾她!”
“站住,”常喜忙忙地把她截住,“这个时候,你可别去坏小姐的事儿。”
闻芷正要引沈继阳殴打闻泸,好去官府诉请义绝的,现在闻泸没伤,这节骨眼上先把沈老夫人给伤了,必然节外生枝。
“她爱等着,就让她等着吧,”闻芷坐下来,自炕桌上拾了把团扇慢悠悠扇风,“我的葡萄汁来了没有,热死人了。”
“我去拿。”常喜拍了拍常乐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转身去了后面。
闻芷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把等在厅上的沈老夫人当空气。
花厅里除了一壶凉茶,什么也没有提供,门窗大开,外面的热气一浪推一浪地往屋里扑,蒸得老夫人热汗直流,一个劲用手帕擦汗,脸上的妆容全花了。
直到日薄西山,天色将黑,也不见闻芷现身,老夫人气得拍桌。
“这个毒妇,竟敢让我吃闭门羹,世上哪有个儿媳妇像她这么恶毒,敢这样苛待婆母的?”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笑声。
“老夫人这话说的,不是让你进门了吗?哪来的闭门羹吃?何况丫鬟已跟你说了我不在府上,是你自己非要等着的,又不是我扣留你。”
见闻芷婷婷袅袅地进来,嘴边还挂着嘲笑,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可今日毕竟不是来吵架,而是来讲和的,她只得把满腔愤懑压下去,牵唇绽开一抹笑。
“不过是等急了,一时说的糊涂话,你别在意。”
闻芷挑眉。
这么客气?看来是有事相求了?
她踱到上首落座,假笑着问:“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老夫人见她让都不让一下,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心下大为不满。
再怎么说,她还是长辈,即便这是在闻芷的宅子里,也该由她坐上位才是,这点规矩都不懂。
“哪来的什么贵干?这样说话,可就见外了。”她还是忍着不悦,在下方的酸梨木椅上坐了,“你离家这么多天,该耍的威风都耍了,该撒的气也撒了,也该回去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盼着呢,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接你的。”
闻芷轻抚左手食指上的紫翡戒指,低头吹了吹上面不知哪里染来的灰尘,又用帕子擦了擦。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
老夫人以为她这是松口了的意思,笑吟吟道:“之前确实闹得有些难看,但谁家还没有个闹矛盾的时候呢?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与继阳都不会计较的,只要你跟我回去,过往的一切不愉快皆可一笔勾销,你仍然是广陵侯府最尊贵的主母,如何?”
“尊贵?”闻芷故意掩着唇笑,眼底盛满了讥讽,“听说沈家的家产都变卖拿去还债了吧?现在的广陵侯府不过就是一具空壳子,外面富贵,里头穷酸,那侯府的主母还尊贵得起来么?”
被她这么一奚落,老夫人的脸霎那间变成了猪肝色。
闻芷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骗我回去,继续给你们钱花,你也怪好意思的,都撕破脸皮了,还跑来找我,连你们变卖出去的家产也有我的一份呢,还不知足?天天就逮着我吸血,要吸我的血也就罢了,好歹对我恭敬些儿,要请我回去,总得先跪下给我磕个头吧?”
“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小心闪了腰!”老夫人满面通红,气急败坏地立起身,“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怜,才不计前嫌过来接你回去,谁稀罕你那几个钱呢?”
“家世不高,姿态还摆得挺高,我亲自来请,那是给你脸面,别不识好歹!反正继阳是不会签和离书的,不论你走到哪里,都是沈家的人,死了也是沈家的鬼,你这辈子别想改嫁!”
跟她斗?那就看看谁能斗得过谁!横竖她有的是时间跟她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