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其他地方没有她的立足之处,多半是逃往盛京了。”谢迟有些恼火,他早该猜到是谢凝在背后指使的。
闻芷哼道:“算她跑得快。”
安义公主惧的自然不是她,而是谢迟。
她侧眼瞟了瞟身侧那人,心下忽然想,连长公主那样凶恶的人,都怕他怕得仓惶出逃,可见他又是何等凶恶。
不过,边关群狼环伺,也需要他这种人才能镇得住。
北营的事已然解决,谢迟当天便赶回了紫林大营。
没过几日,前方多处传来战报,北戎人又南下袭扰了几座边城。
谢迟连夜派了几路兵出去救援,并增兵紫林关,以防戎人偷袭,自己也去往前线督战。
每到这个时候,济春堂就要频繁运送药材前往紫林大营以及难民所。
难民所与白虎坪离得不远,骑快马半个时辰便到。
这日下晌,闻芷抽了空过去看看,刚到就遇上正在门口搬抬药材的窦离云一行人。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那边不忙啊?”
“这两天还算清闲,”闻芷看她累得喘气,将自己的水壶递过去,“你怎么还亲自干这种体力活呀?济春堂人手不够吗?”
窦离云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把水壶递回给她,擦了把汗,说:“这个时节药园里不是最忙的吗?都脱不开身。”
两人说着,并肩往里走。
进到院中,药味、血腥味等多种混杂在一处的气味扑面而来,十分难闻,四下尽是进进出出的人影,伤患遍地。
因为室内已经人满为患,伤得重的住在里面,伤得轻些的,就只能在屋廊与院中的空地上打地铺安身。
“地方不够住了,得临时搭建些住所才行。”
窦离云叹道:“这里也是人手不足,暂时腾不出手,你看,连病人都照顾不过来了。”
院中新来了一对母女和一个孕妇,伤得都不轻,无人照看,坐在那儿哭。
“过去看看。”闻芷与窦离云急忙过去,一人带了母女俩到廊上包扎,一人扶了孕妇进屋。
孕妇羊水破了,就要生产,窦离云虽这几年学了些医理,但不会给人接生,大夫又不见影儿,只得出来喊闻芷。
闻芷将母女俩交给她,进去给孕妇接生,忙乱了几个时辰,出来时已是晚上三更天。
窦离云也一直在此处帮忙,并未离开,见她从屋里出来,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我听那孕妇叫得挺凄惨的,没什么事吧?”
“没事。”闻芷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先时在屋里没觉得什么,此时闻了,不由把眉一皱。
“幸亏没有难产,母子都平安。”
窦离云松了口气,笑说:“有你在,难产也能保他们母子平安。”
闻芷摆手道:“可别这样吹捧我,我受不起。”
少时,常喜过来问:“小姐,咱们今儿晚上还回去吗?”
“明天一早再回吧。”
“好。”
常喜听了,转身又继续去忙。
她与常乐从来了之后,也在帮着照顾难民。
歇了一会儿,闻芷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想法,“这里既然人手不够,何不从北营调些人过来帮忙?”
“北营?那些戎人?”窦离云睁大了眼睛,觉得这想法不靠谱,“你也真敢想啊?就不怕他们出来作乱?”
“又不是一股脑儿全放出来,多个四五十人,这里不就轻松多了么,正好也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的军队是如何在大魏的疆土上作孽的。”
最后这句,其实才是闻芷的主要用意。
窦离云摇摇头:“你还指望那些畜生有良心不成?”
闻芷思忖着说:“我看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总不能无限期地将戎人关在白虎坪,目下才三千多张嘴,自然无妨,将来人多了,需要投入的财力人力也会更多。
北疆就那么大一块地,偌大一座戎人牢营杵在当中,难免累赘,也不安全。
不过,此事得先跟谢迟商量一下,她也不好擅作主张。
“不知道长宣王从前线回来没有。”
窦离云弯眼看过来,笑眯眯道:“应该回来了,昨儿个我来时,碰见了他身边那个叫武风的心腹,还聊了两句。”
闻芷忽略她那揶揄的眼神,“哦”了一声,故作坦然地说:“那我明天就去紫林大营一趟。”
说完便借口有别的伤患要看,转身走开。
窦离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追着问道:“你跟他什么情况?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那边有人叫你呢。”
闻芷胡乱指了个方向,待窦离云上当扭头去看,趁机开溜,总算脱身。
翌日清晨,闻芷离开难民所,往紫林大营而去。
打听得知谢迟这会儿就在营中,她便直接来到中军大帐。
但到了中军大帐,又听说谢迟回了寝帐,遂又绕到后面去。
门口守着个卫兵,卫兵认得闻芷,笑着道:“大人一会儿再进去吧,王爷正换药呢。”
“他受伤了?”闻芷哪里等得?不待卫兵回话,即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谢迟刚刚上完药,尚未及裹绷带,抬眼看见是她,慌忙把上衣套上。
“你怎么来了?”
他的动作很快,然闻芷还是瞧见了他右边胳膊上的刺青。
那块刺青与她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