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春宫,平妃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缨,眯了眯眼,放下茶盏,语气听不出情绪道:
“你说你家二格格风寒卧床不起,不能再给小阿哥拣佛豆了?”
红缨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回道:
“回娘娘的话,二格格昨夜烧了一夜,神志不清时还记挂着为小阿哥拣佛豆的事,口中呓语不断,可今儿一早,高烧是退了,但全身无力咳嗽不停,可又听说佛事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便想着拖着病体来长春宫。
可临走前却被大格格拦住了,大格格说皇上口谕过两日要参加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必须养好身子到场,不然就是有违皇命,是大罪,二格格这才惭愧的让奴婢来跟您请罪。”
皇上口谕让石家两位格格参加太子生辰宴的事传遍了后宫,平妃又怎会不知道。
那位石大格格到是会借势压人,这话一出,她哪敢再耽误石南溪养病的事!
一想到好不容易才将石南溪捏在手心里,不过一日就再次逃脱掌心,她侧头暗暗剜了一眼心莲。
都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心莲吓得脖子一缩。
平妃见此心头越发火大,面上却道:
“倒是个好孩子,生病了都不忘记挂本宫交代的事,说来也是本宫昨日突然接到圣驾,这才疏忽了石二格格那边,既然卧病不起,那就安心养病,拣佛豆的事本宫另寻她人就是。”
红缨暗松了口气,再次磕了一头道:
“奴婢替二格格谢过娘娘宽容。”
说完,见平妃没有其他吩咐,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只是刚退到门外,心莲就追了上来。
“红缨姑娘。”
“心莲姑姑。”红缨闻言赶紧转身福了福。
心莲紧抿着唇道:
“昨日的事是我调度不及时,才导致石二格格淋雨着寒,娘娘说总归是从长春宫回去石二格格才病倒的,便让我拿支五十年人参给石二格格补补身子。”
哼,要不是昨日娘娘惹恼了皇上,担心这事传到皇上口中再添乱子,她何需放下身段赔罪,还要让娘娘拿人参堵住那位石二格格的嘴。
红缨知道肯定不像心莲说的那样,但跟着石南溪也练了出来,面上立刻受宠若惊道:
“昨日的事不过巧合,跟心莲姑姑无关,更与长春宫无关,是我家二格格身子本就弱,哪里敢愧拿平妃娘娘赐的人参。”
这话听的舒服,但到底失了面子,心莲继续板着脸道:
“娘娘口谕岂可收回,你跟我来吧。”
“是,心莲姑姑。”
随后红缨跟在心莲身后,路上想到二格格的另一个吩咐,觉得时机正好,于是没话找话似的开口:
“心莲姑姑看着与奴婢差不多大,却已经是一宫主位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了,真是让人羡慕。”
心莲扫了她一眼:“我看着年轻,其实比你年长几岁。”
红缨听了故意用眼神偷偷打量心莲的肌肤,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羡慕道:
“心莲姑姑不说奴婢都看不出来,姑姑居然年长红缨,倒像与红缨一样大呢,保养的可真好。”
说完,又暗自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跟位好主子也能好好保养。”
随即似不经意的说露了嘴似的:
“好在大格格给二格格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到时肯定能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上一鸣惊人,博得个好前程,我也能跟着沾光。”
说完,赶紧捂住嘴,一脸紧张,心莲却眯了眯眼,特别的礼物?心中暗暗记下这事。
随后从库房拿了根五十年人参递给红缨,红缨接过后立刻慌慌忙忙的告退,而心莲脚步一转回了正殿。
此时正殿却一片狼藉,原来平妃前脚打发了红缨,后脚就接到了赫舍里府递来的消息,她的亲三弟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一点也不顾及本宫的情面吗?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就这么一个同母亲弟弟啊!”
“都是那个贱人,那个晦气的扫把星,要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平妃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昨日弄伤了小阿哥的事惹怒了皇上,把责任全怪到了石南溪头上。
心莲听到这话,立刻想到自己刚刚意外听到的消息,赶紧凑到平妃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完平妃面色狰狞,赤红着眼道:
“本宫的三弟都要被流放了,那个小贱人还想要好前途,做梦!本宫要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说完,对着心莲吩咐了几句。
这边红缨回了储秀宫,回禀了石南溪在长春宫的经过,石南溪点头夸赞道:
“做的不错,反应很机敏。”
红缨被夸的脸蛋红扑扑的。
这时石南溪问:
“你在宫中多年,可有几个朋友?要信得过的那种,请她们帮忙留意下这两日长春宫的人会不会接触毓庆宫的人,不需要打听具体的事,只需要看有没有接触,若接触了对方又是什么身份就行。”
说着,侧身从床头拿了几淀银子给红缨,红缨接过,想了想道:
“奴婢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跟奴婢一样都是包衣,家中不是没人了,就是跟奴婢家情况差不多,不过人品可信,其中有个正好在毓庆宫做洒扫,奴婢这就去让她留意一下。”
“辛苦了。”
“二格格严重了,不过跑堂腿的事。”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红缨赶紧收起银子,直起身。
下一刻就见石溶月抱着一个包裹兴冲冲的撩开珠帘走了进来,看到红缨赶紧摆摆手。
红缨看了一眼石南溪,石南溪微微点头,她这才退下。
这边石溶月一屁股坐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拿出包裹,神神秘秘的解开上面包着的布。
石南溪这才发现,里面包着的竟是一个玻璃瓶,其中玻璃口用了金丝线绕了几圈打了一个蝴蝶结。
瓶内则装了一个大的纸星星,更精巧的是这个纸星星是悬空的,上面是蓝色的纸,像星空一样。
而最下面还用彩纸剪了一个小人,仔细看正是太子的轮廓,这正应了昨日石溶月对太子说的——他皇额娘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他的话。
“怎么样?这份生辰礼叫玻璃星,我敢打保证,太子看了绝对喜欢,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确实好心思,那我就更不能让它送到太子跟前了,面上却惊叹连连:
“长姐,好漂亮啊,你真厉害,”
石溶月得意:
“所以生辰宴那日你千万别再出岔子了。”说完,想了想又道:“这个由我来保管,后日我亲自递给毓庆宫的管事。”
石南溪乖顺的点头,看着石溶月转身去藏礼物,眼眸有一瞬间幽深不见底,下一刻又恢复平日的怯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