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翻个白眼,扁头不以为然。李长安见扁头如此,便一脸不悦之际环顾四周,问道:“尔等可知古之神童的事迹么?就算不知,也闻其名,不妨试说一二。”众人摇了摇头,好似拨浪鼓一般。
扁头抢先道:“师父,俺听说过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俺以为他是个坏孩子,居然砸缸,实乃调皮捣蛋。那口大缸招谁惹谁了,司马光居然要砸烂。一口大缸如若去买,也要花费不少钱,司马光真是不懂事,居然说砸就砸。”此言一出,哄堂大笑。扁头挠了挠后脑勺,也傻笑开来。
阿长趁其不备,敲了敲扁头的脑门,笑道:“你这家伙就会胡说八道。你可知司马光为何砸缸?你不问青红皂白,便污蔑他不懂事,你才是不懂事。司马光砸缸也是迫不得已,情急之下。如若不砸缸,如何救人性命?再说了,孰轻孰重,莫非你不明白?”说话间瞪了一眼扁头。
李长安喜上眉梢,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孺子可教也。大唐神医孙思邈有云‘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如此说来,比起大缸,救人一命,实为十万火急之事,不可怠慢。”听了这话,扁头懊恼万分,低下头去。
阿长得意洋洋,又接着道:“师父,我知道曹冲称象的故事。曹冲真聪明,把大象放船上,在水淹没过船舷处刻上印记,然后赶走大象,用石块替代大象,等水位到了印记处,喊停,称出船上石块重量,便知道了大象的体重。如若想知道扁头有多重,可学曹冲称大象。”一语落地,尽皆忍俊不禁。
扁头气呼呼之际,抬头瞪了一眼阿长。张明远、费无极也乐此不疲。李长安神情肃穆,叹道:“课堂之上,不可嬉笑。如若不听,后悔莫及。”众人便不再欢笑。李长安捋了捋胡须,喃喃道:“古之神童,虽说并不太多,但有几个也算不错,难能可贵。尔等也要好好读书,将来才可出人头地,不负韶华。”众人点了点头。
李长安道:“为师要告诉尔等,有十首诗,你们要倒背如流。为师去京兆府长安城的印刷作坊里拓印了三百张,你们人手一份,一份十张,以后多加朗诵才好。如若敷衍了事,便枉费为师的一片苦心了。你们可记下了?”便吩咐张明远、费无极、扁头、阿长四人分发下去。张明远拿着拓片,看得入迷,只见,上书曰:
儿童必备诗十首
《咏鹅》唐,骆宾王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静夜思》唐,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春晓》唐,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悯农》唐,李绅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登鹳雀楼》唐,王之涣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山村咏怀》宋,邵雍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望庐山瀑布》唐,李白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早发白帝城》唐,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唐,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唐,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我大宋少得可怜,如若没有安乐先生的诗,怕要全军覆没了。很好奇,为何没有苏东坡。”扁头看了撇撇嘴,乐道。阿长也点了点头,垂头丧气道:“可不是,唐诗太霸道。后人提及古诗,非李唐莫属。”费无极用手指头比划道:“安乐先生邵雍也算厉害,一首诗里,也念念不忘教算学给后人,从头到尾,皆是十个数字。”环顾四周,笑了笑。
张明远道:“可不是,大唐的古诗,李太白拔得头筹,实至名归。无出其右,天下无敌!”李长安道:“你们所言不差,此些诗作,实乃锤炼而出,万里挑一。值得后人顶礼膜拜。尔等务必倒背如流,将来长大成人,便可了然不惑。好了今日到此,尔等歇息去吧!”众人散去,李长安留下张明远和费无极。
扁头摸着自己的肥肚皮,打了个哈欠,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笑道:“师父真好笑,说什么神童,俺看还不如叫做神经病儿童算了。又留下他们两个傻瓜,不知做什么去了,如此神秘兮兮,真是欺人太甚。”
阿长破涕一笑,道:“我看你扁头就是神经病儿童,还说别人是傻瓜。你便是冬瓜、木瓜和呆瓜!”众人忍俊不禁,扁头瞪了一眼阿长,阿长撒腿就跑,溜之大吉。二人你追我赶,渐行渐远,传来弟子们的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又是春暖花开。终南山,蓝天白云,绿树青草,片片青翠松柏之间,鸟雀忽隐忽现,声声啼叫,不绝于耳。天气晴好,山间小溪潺潺流水,片片粉红桃花花瓣落在水面,暖风拂来,去向远处,不见了踪迹。
李长安和大嘴带着弟子们坐在青山绿水之间打坐,他们摇头晃脑,吟诵着苏东坡的两篇《赤壁赋》 ,李长安与大嘴轮流为小鬼头们讲解其中的奥秘,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有人举手提问,阿长瞪一眼。有人提出真知灼见,扁头使个眼色,都默然不语。
张明远和费无极却喋喋不休,扁头和阿长气得咬牙切齿也无话可说。李长安夸赞开来,扁头和阿长低下头去不睬。弟子们不知如何是好,大嘴瞪了一眼扁头,示意他不可为非作歹。扁头只是嘻嘻一笑,满不在乎。
李长安道:“苏子与客泛舟,此赤壁,非三国古战场赤壁,尔等可要明白。”大嘴道:“不错,此行一共三人,苏东坡和他的两个好朋友。是何许人也?你们猜猜看,猜中了师叔有好果子给你们吃。如若猜不中,没你们的好果子吃。”说话间笑了笑。弟子们一怔,还以为大嘴要打屁股,都低下头一言不发。李长安摇摇头,与大嘴对视一笑。
费无极道:“一个叫做佛印。”张明远道:“一个叫做黄庭坚。”扁头道:“一派胡言,俺为何没看出来。”阿长道:“傻瓜,你自然看不出来了。”扁头挠了挠后脑勺,问道:“此话怎讲?”大嘴道:“扁头恐怕能看出来,只是眼下装傻充愣罢了。”阿长道:“师叔,可别抬举他扁头,我以为,扁头满脑子都被东坡肉装满了,故而看不出来。”众人哄堂大笑。
李长安又问弟子们如何得知,张明远道:“那,苏东坡的好朋友,世人皆知便是黄庭坚和佛印禅师。”大嘴道:“此言差矣,元丰五年黄庭坚不在黄州,佛印又是云游僧人。”李长安道:“故而夜游黄州赤壁,无人陪伴苏东坡。”阿长道:“那客莫非是清风和明月不成?”扁头道:“俺以为,那客或许是东坡肉和东坡鱼。”众人会心一笑,李长安和大嘴笑而不语。黄昏时分,众人才散去。
走在半路上,那扁头和阿长又带着师兄弟们去仰天池玩水,张明远和费无极禁不住诱惑,也跟了去。扁头引众脱光衣服,一个个好似一条鱼,跃入水中,都游来游去,玩得不亦乐乎。张明远和费无极偷偷摸摸趴在岸边小山坡在观望。费无极道:“他们游的真好。”张明远道:“我却学不会。”费无极道:“我长大以后想去黄河游,还有长江。”
张明远道:“我学会游泳,定要去大海里游。”费无极笑道:“吹牛,终南山离大海有多远,你可知道?”张明远摇摇头,笑道:“我们不曾下过山,不知山下是个什么样子。”费无极道:“我猜很热闹。”张明远道:“山下京兆府长安城,可是汉唐帝都所在,史书上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费无极道:“那是汉唐,如今我大宋帝都在何处?”张明远道:“东京开封府。”二人聊得起劲之际,殊不知,扁头和阿长蹑手蹑脚正从后面靠近他们,不等他们发觉,噗通两声乍起,张明远和费无极二人都被踹入了水中,呛了几口水,小家伙们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张明远和费无极拼命呼喊,咣叽咣叽,拍打水面,却不见人影。正在此时,眼看二人要淹没,只听水面,噌噌噌三声,有人飞身而来,拎起两个小家伙,一跃而起,便到了山坡上,原来是大嘴。二人躺倒在地,昏迷不醒。
李长安也赶来了,见状赶忙搭救,轻轻一掌,便逼出二人口里的水,李长安和大嘴看时,两个小家伙皆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又先后吐了口水,才慢慢苏醒。李长安急道:“何人所为?”张明远缓缓道:“我们自己不小心。”费无极还要争辩,张明远一把捂住费无极的嘴巴,示意他,别说话。
大嘴早看出端倪,恨恨的道:“一定又是那两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回去,饶不了他们。”张明远素知,每次大嘴师叔都这样说,却雷声大雨点小,从不忍心动扁头、阿长一个手指头。费无极也习以为常,故而灰心丧气,不抱幻想。李长安道:“没事就好,娃和娃嘛,他们在一块玩,难免磕磕碰碰,师弟不必小题大做。”此言一出,张明远和费无极心灰意冷,欲言又止。四人离开仰天池,回太平草庐去了。一路上,李长安问什么,二人只笑不语。大嘴觉得蹊跷,便来找扁头和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