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已经知道了既定的未来。
你会选择重来吗。
这是何其糟糕的一个梦啊,而雪莱却陷在梦里醒不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旁观这一切,又将能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醒来后面对她那些十年后的同伴。
要是没有手贱就好了,要是没有来十年后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忽然间身体的毛孔都战栗了起来。那种有什么刺破空气袭来的感觉太熟悉,熟悉到了她在感受到危险却动弹不得的时候终于爆发出了一种想要躲闪的求生欲来。
锐响越来越近,而她挣扎得也越厉害。
终于——
她挣脱了那种束缚,带着一身冷汗睁开了眼睛。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雪莱知道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人,还拿着一把刚刚开过的枪,对准她。
那股硝烟的味道太过熟悉了。
“boss.”雪莱想xanxus应该是装了消音器的,否则现在房间里应该不止她和他两个人了:“boss.”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其是想到了xanxus一看到她就开枪,和被一脸嫌弃的这个人低头亲吻的画面时。
是不是该为自己点个赞啊。
“闭嘴,垃圾。”
十年后的xanxus不愧为彭格列精英暗杀部队的大档头,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股威压围绕周身,张开嘴之后整个房间里都开始被杀气环绕。如果不是知道xanxus的准头,雪莱想她已经要开始怀疑刚刚那枪是不是射偏了,或许是真的想要杀她而不是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把她叫醒……吧。
但雪莱还是乖乖闭嘴了,在黑暗之中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一直用枪口对着她的男人,觉得有点冷的时候缩成一团,抱着膝盖。
就好像犯了错知道错承认错的宠物,缩在墙角等着主人脸色变好看一点,就会立刻抓住机会摇尾巴那样。
“你想死吗,垃圾。”
雪莱摇摇头,然后抬眼看着黑暗之中的那个男人。
“boss?”
“那你滚回十年之后立刻退出瓦利亚,听到了没有,垃圾。”
“……诶?”
雪莱有点意外,可接下来的问话被xanxus给枪上膛的声音逼了回去,只能点头。
“我知道了,boss.”
乖乖地领命后,雪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瓦利亚的人除非死是不能离开的吧,boss?”
“你是人吗,垃圾。”
草。
雪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但意外发现这还挺符合实际的。她好像的确不是作为人加入的瓦利亚。
“那么boss,我能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吗。”
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蛇少女抓紧了身上的薄被:“如果我知道了的话,回到十年前我一定会改的。”
她到底在临死前说了什么话还没来得及在梦里看到,但如果能从xanxus这边问出来。
“谁都有可能改,除了你这个垃圾之外。”
xanxus这么说着,然后消失在了房间里。晚风从打开的窗户缝隙中吹了进来,雪莱缩在薄被里抱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关窗。
而站在窗前被冷风吹着的时候,雪莱打趣地想着xanxus不愧是xanxus,就连进出部下房间的风格都这么独特。
但是啊……
“喂,你在干什么。”
斯库瓦罗身上还挂着瓦利亚那一身制服,一脸不耐烦地戳在门口:“跳楼吗?!”
“……”蛇少女关好窗:“赏月。”
“外面有月亮吗喂!说谎之前打个草稿先啊喂!!!”
好麻烦。
雪莱捂住耳朵:“比起这个,为什么师父父还没睡啊。”
斯库瓦罗顿了一下,雪莱抬起头,笑眯眯地开始转移话题。
“呐呐,师父父,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了另一队人。那群人是干什么的?”雪莱依稀记得瓦利亚对面的那群人穿的是日本中学生的制服:“瓦利亚的敌人吗?”
“……算不上。”斯库瓦罗嫌麻烦,显然不太想解释:“你也不用……”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红眸皮卡皮卡地闪着光,雪莱抱着斯库瓦罗的胳膊:“那个叫reborn的家伙和骸好像认识,但是说打起来又能打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总归可以告诉我吧?”
斯库瓦罗试着把手臂抽出来。
“我想和师父父说话啊,虽然是十年后的。”
他不动了。
“不该问的我肯定不问。”雪莱信誓旦旦地说:“只对可以好奇的好奇。”
二档头低头看她:“这是你自己说的。”
“嗯嗯嗯。”
“那是十代目和他的守护者。”
“原来是十代……诶诶诶?!”
斯库瓦罗好像是知道雪莱会特别惊讶,所以提前塞住了耳朵——这让雪莱气愤极了——这家伙平时没少用大嗓门摧残别人这时候竟然好意思捂耳朵!!!
不过比起这个,她决定先关注十代目的事情。
“为什么是十代目?boss呢?”
“还是瓦利亚的boss没有变。”
“为什么啊?十代目不应该是我们boss吗?”雪莱眨眨眼睛:“虽然那个小朋友的确长得有点像初代来着……但我们boss长得像二代啊!”
“不是看长相的好吗喂!!!”
雪莱捂住耳朵,往后蹦了老远:“那是为什么啊?”
本来以为自己跟了个注定的蓝筹股结果发现压错宝的感觉真的很差劲啊!
“……”斯库瓦罗看看雪莱,想了想到底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说了:“boss是九代目的养子。”
“诶?”
“所以无法继承彭格列,就是这回事。”
真是没想到啊。
雪莱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扁扁嘴:“没想到,彭格列真是一直坚定着要走家族企业的大作坊路线。”
她的脑袋被斯库瓦罗弹了一下。
“很疼的师父父,”雪莱捂着脑袋:“那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敌对气氛啊,boss应该还挺讨厌十代目的吧,毕竟是把自己挤下十代目的家伙。”
“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姑且算是战友。”斯库瓦罗坐在床边,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蛇少女跪坐下去。
“呐,师父父,为什么你们看到我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啊。”
“没什么可意外的,以前也想过你或许会因为十年后火箭炮被炸过来——这东西十代目那帮小鬼也用过,在十年后围攻白兰的时候。”
“……白兰?谁啊?”
“一个白痴。”
银发剑客简单地总结了一下:“想要使用自己的能力成为神的蠢货。”
雪莱一个激灵。
“真是个有志向的蠢孩子。”
斯库瓦罗的眼神有点意外,想着明显是没想到雪莱会这么说这个人。雪莱这时候想甩甩尾巴,但是神话礼装模式已经被封印很久了。
“为什么师父父是这个表情?那个人到底搞了什么恶作剧啊?”
男人勾了勾嘴角。
“不小的恶作剧吧。”
听斯库瓦罗将这个世界十年后的战役结束时,太阳已经微微露出了头顶。说完十代目回到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时间点,参与未来战的所有人都有了未来的记忆之后,瓦利亚和十代目及其守护者们就有了一种微妙的战友情。
“那个水之守护者,是师父父的徒弟吗?”
雪莱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个很高笑得又很阳光的小帅哥?”
斯库瓦罗的表情变了一下。
“算是。”
“看不出来啊,真是毫无剑客气质的家伙。”蛇少女趴在床上,用手撑着脸:“我就往那边瞥了一眼,只觉得他根本就是那种在学校体育社团里大放光彩特别好说话的元气少年。师父父,你真觉得未来的他能超过你吗?”
“或许吧,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下论断。”
雪莱诧异地看了一眼斯库瓦罗。
“不愧是十年后的师父父,如果是十年前师父父肯定会说自己绝对不会输诶。”
“……闭嘴。”
斯库瓦罗感觉自己好像被挖了黑历史:“人总会成长的。”
“嗯嗯是这样没错。”
暴躁的少年瓦利亚二档头变成了可靠的暴躁的成年瓦利亚二档头了呢。
“真羡慕十年后的瓦利亚啊。”雪莱低声说:“boss和师父父都变得更稳重了,玛蒙和路斯利亚也更强了更不用说白痴王子……”
二十年后也是那样,那群人一直在一起。
真好啊。
“是吗。”斯库瓦罗一把把雪莱的脑袋摁到了床单上:“那你活到十年后不就可以了!”
“我也想啊,但是师父父……”雪莱的声音有些发闷:“刚刚boss让我回去之后就滚出瓦利亚。”
斯库瓦罗没有立刻回答雪莱,但不久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你就听他的好了。”
那句话让雪莱脑子空白了一阵子,她过了很久都没缓过神来。斯库瓦罗要在天亮处理其他的事情,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临走前拿起毯子往雪莱身上一扔就头也没回地出门。将雪莱拉回来的人是路斯利亚和幻术儿童玛蒙,还有嘻嘻嘻笑着的白痴王子。
#不能改自带音效的家伙都去死吧#
“好久不见了,白痴蛇。”
“这句话被斯库瓦罗听到你就完蛋了,贝尔菲戈尔。”玛蒙一本正经地坐在路斯利亚肩膀上:“他会砍你的哦,mumu.”
“啊拉真是的,玛蒙桑就算这么说贝尔桑也不会听的吧。”路斯利亚十年不变地捂脸:“说起来小雪莱突然出现真是吓了我一跳,做了好久的准备才一起来的呢。”
“胡说什么呢死变态,你昨天回来之后一觉就睡到十分钟前。”小刀王子唰唰唰摆开刀具组:“跟我打一场吧白痴蛇,我一直想知道你多强呢。”
“我现在心理受到了伤害,不能作战谢谢。”
雪莱就这么缩了:“再见。”
“……够了,本来我就是打算自己来见雪莱的,你们两个都是顺带的,mumu.”玛蒙现在有四五岁大小,板板整整地走到雪莱身边,回头对另外两个雄性挥了挥手:“去去。”
路斯利亚和白痴王子对视了片刻,最后退了出去。玛蒙在一片寂静之中率先说了话。
“我想reborn那家伙肯定已经把事情差不多告诉你了,那么在回到十年前以后,你还打算怎么做?”
这是雪莱第二次面对着彩虹之子当事人的谈话。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是自己队友的关系,雪莱对玛蒙并不戒备,反倒感觉自己能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出来。
“说老实话,我不觉得自己会做出别的选择。”雪莱躺在床上:“你觉得呢,玛蒙。”
“……果然是这样。”玛蒙也和雪莱一样躺了下来:“我猜得果然是没错的。”
雪莱很想知道玛蒙说的猜得没错到底是什么,她直觉不是自己那简单利落的答案。不过玛蒙比她先问了:“为什么你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很多原因啦。”雪莱掰着手指:“总而言之有队友爱,还有……嗯……我想更多的是那种情况我无法拒绝吧。”
“哦?”
“玛蒙其实自己也知道吧?一个瓦利亚队员的牺牲能换得七个彩虹之子的人情,外加复仇者这种绝对凌驾力量的消失,怎么想都是对彭格列最有利的选择。除此之外,作为我出身家族的波维诺肯定也会因此得到彭格列慷慨的协助。林林总总的考虑看,死一个外人得到特别多的回报,是个非常划算的事情。”
“我不否认这些,只是……你这都是九代目所处立场的视角。你自己的呢?”
“这很重要吗。”
“当然。”玛蒙立刻说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都说了队友爱了,不过如果说最重要的话……”
她看着玛蒙,希望能够对上她永远隐藏在帽子后的眼睛:“应该是我不能活下去了吧,所以干脆,做点什么事情换点好处,然后让你这个吝啬鬼记得曾经的队友……什么的。”
少女眯着眼睛笑。
“蛇的寿命本来就比人类短,正常情况下就要比你们先死,更不用说像我这种不正常情况了。而对于我来说,死掉什么的不算什么。”
死过好几次了,她已经开始习惯性轻视死亡。
“可我想让你们记住我。”
“……果然是这样。”
玛蒙说:“你这个混蛋。”
“骂人不好诶。”
“你来打我啊。”
“……”
和玛蒙谈过之后就开始心情舒畅了,毕竟把堵在心里的话分享给别人让他们一起陪自己堵心是自古以来最为排忧解难的方法没有之一。路斯利亚抱着一堆好吃的来找雪莱,看得蛇少女眼睛绿光闪闪顿时就扑了过去。
“路斯麻麻好心细啊!”
“斯库瓦罗让我拿过来的哦。”
雪莱啃奶油的动作一停,然后继续啃:“还是师父父最疼爱我了。”
“是啊,人家看到棒球boy那么被虐待都有点于心不忍呢。”
路斯利亚偷了一个蛋糕,慢条斯理地撕下包裹着的纸:“说起来reborn明天会带着入江来哦,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小雪莱就可以回去了。”
雪莱将蛋糕放了回去。
“回到十年前吗?”
这其实是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雪莱发觉自己有些不情愿。
“是哟,小雪莱还是得回去呢。一想到这一点就好难过怎么办……”
玛蒙擦擦嘴角的奶油:“我要那个草莓味的,路斯利亚。”
人妖递了过去:“小朋友要少吃零食哟~”
“闭嘴,否则烧死你。”玛蒙掏出了卷纸:“我要放触手了。”
后来玛蒙真的放了触手,雪莱变回蛇直接嗖一声跑了出去。阳台上视野广阔,居高临下地可以看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这是十年后的日本啊,雪莱看着对面大厦的led屏幕。
已经过了08年的奥运开幕式呢。
她曾经想过磨着斯库瓦罗让他带着自己去中国溜一圈,明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家但是打着看名义上那个大师父剑帝杜尔的旗号玩一圈也是好的。即便是喜爱现在所处的世界和伙伴,那种根植在灵魂里想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归属的本能不会变。而停留和继续的念头打架后,获胜的往往还是走下去。
“还真是讨厌啊。”
雪莱勾勾嘴角。
“对自己的评价很精准嘛,嘻嘻。”
“对别人的凭借也同样很精准哦,白痴王子。”
雪莱头都不回就知道这人是谁,低头躲过飞刀变成蛇就飞到了贝尔菲戈尔的王冠上。脑袋一凉的白痴王子呲着牙把雪莱往下赶,没能成功后也就不动手了。
“喂,我一直有个疑惑来着。”
王子将手搭在栏杆上,吊儿郎当地往前看:“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偏心六道骸,明明我才是瓦利亚吧。”
银蛇差点咬到自己的蛇信子。
哈?!
“本来光你偏心也就算了,切。”贝尔菲戈尔吹了吹自己的刘海:“托你的福,斯库瓦罗连带着也默许六道骸跟我掐架,boss更是干脆当没看见我。喂喂,我怎么得罪你了啊。”
“你为什么不觉得这是你自己和他们属性不和的原因啊。”雪莱靠着栏杆:“至于我为什么偏心,我觉得大部分人在面对你们两个人的时候都会选择看起来是受害者的那个小孩。”
“嘻嘻……受害者不会去复仇者监狱当狱卒头子吧。”
“别小看狱卒头子好吗!”原典狱长·雪莱反射性地为自己曾经的职业辩护:“也很难当的好吧!”
贝尔菲戈尔似笑非笑地玩着手里的刀:“我还没说什么的,白痴蛇,你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帮他辩护好吗。”
不,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职业尊严。
雪莱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好了。”
叛逆期的青少年真是超难搞啊。
“放心好了,就算你死了,每年瓦利亚公费旅游也没少了这三个编制外的家伙。”
白痴王子转着刀:“你也可以死而瞑目了,白痴蛇。”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雪莱正打算回两句,就听到了另一个死也不改自带音效的家伙。
“kufufufufufufu……”
“嫉妒的嘴脸真是难看啊,白痴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