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把报纸弄脏,众人火急火燎地把饭吃完。
小心地擦干净手,才拿起报纸继续讨论。
人挨着人挤在一起,各自伸着手点来点去,试图在报纸上找到他们本人。
大家乐此不疲地比划着,只要找到一个人,都会大声调侃一番。
比如说他显胖,比如说她咋没笑.........
有些孩子第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父母,也在大呼小叫地喊着“这是我爹,那是我娘。”
每每这个时候,家长们都不自觉地坐直身体。
仿佛登上报纸是无上荣光的事情,骄傲地扬着头.......
接受众人唾沫洗礼。
顾明月旁观这有意思的一幕,止不住乐。
她手里其实有洗好的单人照片,却没有一并发下去。
惊喜太多便没惊喜了。
当然,算是隐晦的小心思吧!
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她顾明月写的文章,大家多关注她本人。
变相增加话题度,进而加深她在村里人心目中的影响力,才是主要目的。
这时,顾光萍想到什么,好奇地对坐在她前面的顾明月问道“小姑,我听说上报纸还有稿费?你也有吗?”
顾明月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她的稿费呢?
难道因为走后门,所以稿费被切掉?
还是她记错了,稿费不是从1966年正式取消,现在已经没有了?
不行,没有也得说有,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经济来源问题。
不然,再被问到家里钱够不够花,没有正当理由难以服众。
必须把稿费这个理由坐实!
只听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有啊。不过我算是新人,稿费按最低标准来,千字三块。”
“啥?就这几个字值好几块钱?”顾光萍惊讶道。
有心思转得快的人则开始数起字数。
顾光耀不愧是会计的儿子。
干活不行,算数却快得很。
他麻溜地数了一行,再乘以竖列,很快得出答案,高喊道“小姑一共写了两千字,也就是挣了六块钱。”
顾明月本来就是卡着字数写,人家有投稿要求,一千到两千字。
她自然按照最高字数来。
原本是为了多赚稿费才凑字数,到头来反而做了无用功,唉......
不然写信问问徐熙雯,确认一下,是都没有稿费?还是单独她这篇没有。
要是都没有......也没事。
反正现在稿费名头有了,狐假虎威的效果已达到,完全达到预期,她知足。
至于以后,还是得写!
多上报纸,即使没钱赚,也能积累名声,稳赚不赔的买卖,干嘛不做。
虽然想法有些市侩,但她本来就是小市民,做不了高雅的事。
还是吃饱穿暖,过得安稳更重要。
同时,村民们听到顾光耀的答案,纷纷惊呼“天啊,这点字就赚了六块钱啊。”
“要是再多写点字,岂不是能挣一张大团结。”
“唉呀妈呀,这钱太好挣了。”
顾明伟顺势站起来提到“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吧,我之前总催你们送孩子去学校,你们不仅不听,还躲着走,整得好像我要害你们似的,现在怎么样?只能看着别人挣钱眼红吧。”
有村民不好意思地说道“村长,我们没眼红。”
“是,你们不眼红,那就不羡慕?”顾明伟问道。
底下人回答“咋不羡慕呢。咱们一年才攒多钱啊。”
“你们也知道一年攒不了多钱啊,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算账呢。你们嫌弃上学花钱,可即使不上学,我问你们,这钱你们攒下来没?没有吧。那为什么不给孩子一个机会,让他们去上学?”
顾明伟的质问让众人集体噤声。
他们怎么可能不会算,只不过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的,谁也不愿意做出改变。
看下面人消极对待,顾明伟来了气,沉声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们,以后家里有适龄的孩子,都给我送去读书,还有,我强调一下,顾家村不兴重男轻女那套,要是被我发现,只送男孩去读书,别怪我当众让他没脸。”
顾明月瞧着有些村民明显不太服气。
适时站出来解围,“我知道大家心里是愿意家里孩子变好,只是你们习惯现在的生活方式,与其期待将来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不如踏实种地来得实际,我说的对吧?”
有村民回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崽子会打洞。有些事情是天生的,与其浪费那个钱去学校考鸭蛋,不如回家种地,至少种豆得豆,咱们黑土地可从不骗人。”
顾明月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问道“我爹娘是农民,我大伯也是农民,那我是龙还是老鼠呢?”
不等众人说话,顾明月话音一转“咱们暂且不说学习成绩好坏的事,只说学历。现在镇上招工,最起码得是初中毕业吧,就是临时工,都要求必须识字。这事,李大勇最有发言权,让他来说。”
李大勇本身就敬重明月,被当众点名,他受宠若惊地站起身附声道“小姑说的对,要是不识字,去厂子里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
众人被这话逗笑,气氛随之放松一些。
顾明月趁机劝道“说到底,你们还是担心学费打水漂。那我给你们算个账,现在镇上的工厂,咱们按整数算,临时工一个月能挣17块,正式工最低工资20块,还不算发的那些票;
学费多钱?一学期两块五。听着不少,但你们要想好,多了这两块钱,你们不会发家致富,顿顿有肉。没了这钱,你们也不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
若是把这钱用来上学,现在看不出什么,只要孩子顺利毕业,以后考进厂,不用一年,小半年就能把这些年的学费挣回来,你们算算是不是这么回事?”
顾明月无非是利用后世的促销套话:买瓶护肤水需要800元,会很不舍得。
你要是说,一瓶化妆水虽然八百,但一年有365天,平均每天才二块多钱,便很容易被接受。
有人出声质疑“那要是进不了厂呢?”
顾明月认真说道“只要学到脑子里的知识,就像吃进肚子的饭,永远不会亏。你可以质疑饭的味道不好,永远不要怀疑学过的知识用不上;
即使进不了厂子,即使还是回家种地,我也敢说,上过学的人就是比没上过学的人,机会更多;
我不是一个好榜样,但我可以腆着脸说自己情况特殊,我同样可以自豪地跟你们炫耀自己写稿子挣到钱,都是一个村的,你们的孩子为什么不行。”
说到这,她放轻声音,“咱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子子孙孙过的更好,不用再吃咱们受过的苦。如今赶上和平年代,不趁着现在改变命运,以后还有啥机会?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顾老六喊道“明月,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冰雹。”
又是一阵哄笑声,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纵使他们依然心存疑虑,好在听进去了。
至于效果……非常显着。
表现在于,九月份开学,顾家村所有适龄孩子都被送到学校念书,无论男女。
可以说,这样的举动在整个青山镇都很‘炸裂’。
有认识顾家村的人,好奇询问他们咋舍得花这没用的钱。
对方当然一套大话糊弄过去,实际上却是……
不送不行啊!
你不送,隔壁邻居送。
孩子被笑话就算了,大人也会被追着后屁股问是不是偏心啊?是不是家里不舍得钱啊?
甚至有的直接贴脸开大,问对方孩子是不是亲生?
有的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可以应用到很多方面。
比如顾家村的家长们!
我们都送孩子上学,你为什么不送?是不是不合群?是不是想被戳脊梁骨?还想不想一起玩耍!
至此,顾家村鼓励村民上学计划g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