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旭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里的一盘磁带，久久的沉默着。
自从六二年档案管理室建成的那天起，在对“它”的战争中便屡屡受挫，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甚至九门付出了整整一代人的惨痛代价。它极强的渗透力，可以随意的撬动干涉九门，乃至档案管理室计划的每一个步骤。
在这一点上，张启山是负主要责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张家、对那位死而复生的儒家圣人，极其糟糕的态度。
在赵方旭看来，如果张启山当时对张家、对莫山山的态度缓和一点，他们定然会成为对抗“它”的强大助力，哪里会白白牺牲那么多人，浪费三十年的宝贵时间。
也得亏他死的早，不然难免上军事法庭走一遭。说句不好听的，这也算是幸事一桩。
第二件幸运的事，便是张启山指定的接班人——张日山，在后任继承人的竞争中全面落败，谁也不会料到上面会选赵方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且垂垂老矣的死胖子，而不是能力出众的张日山。
事实证明上面的眼光是雪亮的。九三年公司成立之后，赵方旭第一件事便是飞往香江，力排众议，聘用当时的海外张家负责人——张海客，为cEo。同时大力吸纳一些能力出众的张家人进公司，仿照张家，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体系。
在张海客在职的十二年里，这才逐渐在对“它”斗争中占据上风，转守为攻。
不过张启山这些年也不是全然没有成绩，这点赵方旭是承认的，起码作为九门后手的无邪确实优秀。虽然他没能按照九门，同档案管理室计划的那样，成长到那样骇人的地步，但他还年轻，还能有更好的未来。
只是赵方旭也没想到，自己会面临和张启山一样的继承人问题。
“难道真的要我从那些老油条里面挑人么？不，绝对不能！”赵方旭又看向手里贴着编号的磁带，有些不甘心的想。上世纪八十年代常见的评戏名家专辑，这在当时可是一带难求的。只是赵方旭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听评戏的人，那这盘磁带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呢？
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磁带装进快递包裹里，幽幽道：“真是天妒英才啊，虽然这么做很可能九死一生，但总好过在家等死，希望他能化险为夷吧……”
次日一早，无山居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寄件人吴三省。王盟忽觉事有蹊跷，可查了半天也没查到寄件地址，到底是哪家快递公司递来的。只好给无邪打去电话。
“老板，你三叔给你寄了一盘磁带……”
但回答他的，是一道迷迷糊糊的娇软女声，像被人突然打搅美梦，语调很是慵懒，“关老师醒醒，无间道给你打电话了……”
“哦…无间道啊……”
“赶紧挂掉！”
电话那头一阵乒乒乓乓，然后就被人挂断了。
“嘟，嘟，嘟……”
王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比收到吴三省的包裹还要精彩，一时间竟分不清，磁带和老板床上的女孩，究竟哪个更重要。
于是掏出手机，先发了条朋友圈，【盆友盟！我有两条重大新闻！】
胖子评论：“咋滴？是无邪找女朋友了，还是吴三省那老王八蛋又蹦出来了？【抠鼻孔】”
王盟的朋友圈顿时炸开了锅。
…………
龙虎山，张启灵一身道袍领着一众弟子做早课，莫山山则拿着老天师给的大红包下山逛街去了。
早课做完，张启灵擦擦手，刚一坐下兜里的小灵通突然就响了。是胖子。
“小哥小哥！天真有大瓜！”
“你快看他朋友圈，这狗日的官宣啦！哈哈！”
张启灵不确定的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嗯，是从东边出来的。
他知道了，便相当于莫山山知道了。
颇有种自家儿子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因为无邪的刻意隐瞒，除了小周和赵方旭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得了肺癌。
这么些年，无邪第一次生出了“不该再麻烦小哥和胖子他们”的想法，这其中当然是包括莫山山的。
他们应该有个好的结局，至于他自己，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别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倒是张启灵一直惦记着为他调理身体，弥补这些年来的亏空，稍坐一会儿，便走向龙虎山的炼丹炉。
凤梧的花，冥柳的芽，云槐的枝，五大神树至宝，张启灵已有其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缺少龙桃之果与灵榆之叶。只好用一些大药，加上麒麟竭、藏海花代替。
其实大多数道教外丹法要么早已被放弃，要么丹方被改的面目全非，毕竟水银、铅什么的重金属谁都不敢乱吃，丹炉崩死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便导致如今鲜少有人炼丹，外丹法只作为术的传承而存在。
张启灵在老父的教导下也学过炼丹，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丹药，治疗些感冒上火之类的小病小灾。
像是如今这样，炼一堆天材地宝还从未有过，药力磅礴控制不住，炸炉也属正常。
蔫儿坏的老天师见他要炼丹，一早便躲到了山顶，只剩下些小辈在旁好奇观望。
所以，当炼丹房惊天一爆响彻整个龙虎山，张启灵被丹炉崩飞时，老天师正坐在山顶亭中望着下方升起的蘑菇云，悠闲地品着茶，细看嘴角还留有笑意。
莫山山拎着东西一回来便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天而降，待到看清楚，人也刚好落在她的怀里。
看着怀里脏兮兮像个小花猫一样的相公，只觉又好笑又可气。
“放我下来。”
张启灵只觉脸热，微微移开视线，心道幸好脸被熏黑了。
莫山山捏了捏他微红的花脸，笑得花枝乱颤。
“不许笑。”张启灵微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