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正成,异府内。
异游起个大早,就是想趁着大家还在休息之际早点溜出门,他宁愿在土珍村里埋头找人一整天,也不愿在这个家里多待一秒。
从牢内放出来的这段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连异纯都不敢看,看到异纯他便想到鸣珂。异纯好好地生活成长,而鸣珂此刻又在哪里,甚至连生死也不知道。
他连续异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父亲的不满。异宗昌熬夜蹲守了一宿终于逮到了异游。
“你到哪去?”
“想去哪去哪!我已完成了你的要求,你还不满意吗?”
“你以为吞食了‘神介’就万事大吉了?神力呢?你的神力呢?”
“我只管吃,神力什么的我管不着。可能我天赋就只是如此,只怪你们一个个眼拙,错把屎丸当金珠。”
异宗昌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异游是何等骄傲跋扈之人,如今竟把自己比作“屎丸”,只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竟变化至此。
“你…你…我眼拙,难道伍朝坤也眼拙吗?你定是哪一步没有操作好。幸好我找了人来,好好教教你。”
“你找了人?谁?”
“是我啊!游弟…”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他来了。
“春哥…你也来了。”
异宗昌知道异游不待见自己,却十分尊重元春,他当即说道:“你们兄弟好好聊着,我先走了。”
眼看着异宗昌走远,异游瞬间失去了架势瘫倒在元春脚边。
“春哥…是我没用…我一个人也保护不了。土珍村的人全死了,鸣琼也死了,连他妹妹我也找不到…你的计划明明那么成功,可是我却辜负了你!我实在没脸见你。”
“游弟…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他们的命,也都是我们的命啊!”
“可为什么他们的命就是如此啊!我不服…我不服啊…”
元春目光一紧,声音也高了几分:“因为他们没有力量。唯有力量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我现在来找你。游弟,我要激活你体内能主宰命运的力量!”
“狂神之力…”
“没错!你现在已是神力的继承者,只是差一个爆发的法门而已。”
“可是春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我现在也是继承者了。”
“春哥你…你…也是被逼的吗?”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好坏在于使用力量的人。游弟,不要抗拒这份力量,它会帮助你守护家人。”
“春哥我明白的。我从未想过浪费这份力量,毕竟这是鸣琼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那我们开始吧。”
两人从暗黑黎明讲到了晨光熹微,异游终于了解了所有事项。
“春哥,你说这力量爆发之初威力巨大,我父母好歹是成年人知道躲避,纯子她还不懂事,你需得将她带走。”
“这个你放心,纯子就如我亲妹妹一般,我肯定照顾好她。”
异游来到院中空旷地方,坐地调息。
不久时间,元春便从屋内领出一个玉瓷般皮肤的小女孩。
“元春哥哥,我哥哥这几日都古怪的很,见到我都不理我!是纯子惹他生气了吗?你帮我问问他。”
“纯子这么乖,怎么可能惹哥哥生气?你哥哥他修炼遇阻,心里憋屈的很。等今日他过了这难关,必然变得和从前一样。”
“是吗?那纯子就放心啦。听哥哥意思,我乖乖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吧。太好了!哥哥又可以陪我玩了!我新做的布虎他还没见过呢!他定会夸奖我心灵手巧。哈哈!”
纯子蹦跳着离开异府,异游心无旁骛开始运气,元春则站在一旁守护。
异游咬紧牙关,浑身气力聚集到一块,不多时便大汗淋漓,心跳加速。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元春所说的,体内力量磅礴流动,急于寻找缺口释放出来。
“春哥…怎么回事?我做不到!”
元春站在异游身后,脸上逐渐露出邪笑,根本不像个只有十余岁的少年。
“你当然做不到,因为还有句重要的话未说出口呢!”
元春这句话只在自己心中说出,对着异游说的却是另外的话。
“游弟!你跟着我念口诀。”
“春哥…你说…我快撑不住啦!”
“狂哉神只!”
“狂哉神只!”
“借吾神力!”
“借吾神力…唔…”
异游明显感觉自己体内力量喷发,瞬间浑身炽热,急于找出口发泄出来。
“世人皆杀!”
“什么?为何要这样说…”
“你不信我吗游弟?这话只是壮气势而已,你难道还真会去杀光世人吗?”
“可是…”
“快点吧游弟,不要前功尽弃啊!”
“……世人……皆…杀!”
“啊!”异游念完最后一句的那一刻顿时剧痛袭来,背后的皮肉犹如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逐渐变为一片血红,理智也逐渐模糊。
异游背后皮肉之内黑色涌动,竟硬生生顶出四个血洞来,黑肢由其中攀爬而出,在背上自由舞动。
“四肢?游弟你竟然初始解锁神力就有四肢!”元春一脸妒忌,要知道大多数人初始解锁仅有一肢而已,元春自己也只有两肢。
可是此时的异游已看不清,听不明。
他的嘴里喃喃自自语的只有一句话。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异游的惨叫声早已惊动到了异府众人,异宗昌等人尽皆走出房门观望。
异宗昌看到如此场景,快步走到儿子身旁,老泪纵横道:“这就是狂神之力…这就是狂神之力!游儿,你不愧是是我的好儿子。”
异游转过来身来,一双血红眼睛瞪着异宗昌,背后四条黑肢来回摆动,着实可怖。异宗昌心中有些发毛,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所化便不再害怕。
“游儿!你真的爹的骄…”
“傲”字永远卡在了异宗昌的喉咙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头颅越飞越高,只留下一具无头的肥胖尸体站在了原地,脖颈处的血柱喷了半米多高。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异游再次出手。
他速度形同鬼魅一般,转眼间,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受害者接连出现。
再迟钝的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异府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四散奔跑,又怎么能逃得过神力解放的异游呢!
元春此时早已缩在了角落之中,他笑得几近癫狂。
“哈哈哈…杀吧杀吧!世间的狗屁情爱就是成神的最大阻碍!当你杀尽一切亲友,斩断一切情根。”
“你才能真正成神!就像我一样!”
“就让我们兄弟俩一起跟随吾王站上世界之巅吧。”
异游不闻不问,只是重复着将眼前能动的生物一一抹杀。
元春眼看人越来越少,迟早会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还真没有把握将他拿下,还是在门外等着他力量发泄干净了再进去吧。
想到此处他迅速逃离门外,与独自玩耍的异纯撞个正着。
“啊呀呀!忘了还有一个。情根不断干净可不行啊!”
来自魔鬼的蛊惑仍未结束。
“纯子!你还在这里玩吗?你哥哥情况有点不对啊!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可是…可是…哥哥说结束了之后会来找我的。”
“你没听见那么多人的惨叫声吗?他们都被你哥哥打伤了,只有你才能阻止他。”
“啊…不会吧…那我赶紧进去看一眼。”
异纯径直往异府走去,却没有留意到身后那狰狞的笑容。
异府之内,一片狼藉。
院子中央只有一个背后生着四肢,浑身浴血的怪物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要伤爹娘,你为什么要伤这些伯伯婶婶?”
异游缓缓转身,双目血红,嘴中仍是喃喃着那句话。
“世人皆杀…世人皆杀…”
异纯吓得瘫软在地上,手中的布虎也从手中掉出。
“呜呜…哥哥…你怎么了?别吓纯子了好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是纯子啊!”
异游身后的黑肢迅速插出,却只是捡起了地上布虎,仔细端详了起来。
异纯面露喜色说道:“哥哥你认出我了吗?太好啦!这是学堂里夫子教的手工,我做的好看吗?”
“呜啊!”一声狂吼传来。
布虎瞬间被扯为了无数碎片,棉絮如雪花漫天飞舞。
“哥哥…不!你不是哥哥!你这个怪物!你还我哥哥!你还我哥哥!”
四条黑肢并未就此收手,而是速度极快抓住了异纯四肢,将这白玉瓷器一般的女娃高高举起。
异纯只是个几岁的小姑娘,她除了哭喊还能做什么呢?
“呜呜…你放开我!放开我!哥哥你在哪?快来救救纯子啊!纯子好害怕!纯子真的…”
呲啦!
玉瓷碎了!
“呜啊!呜啊!!呜啊!!!”
异游的叫声凄厉刺耳,如狂笑又如悲泣;如暴怒又如呜咽,久久地回荡在异府之中。
友情覆了,亲情灭了。
能成神?未必!
还是成魔?倒也未必!
反正异游什么也没做成,非人非兽,非神非魔,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神继营听令!你等继承神力,理当为国为王。望你们勤恳修炼,早日成为吾王的左膀右臂。”
“是。”
“异游上前听封!你修炼成绩优异,特提拔你为神继营第三小队队长。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是。”
“异游!你刚才在战场上干什么?你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吗?你的下属可以放心把性命交给你吗?从今以后你再不是神继营的一员了!快滚吧!”
“是。”
“异游,你说你的好兄弟元春,现在也是吾王身边的大红人了,怎么也不提携提携你?就让你待在情报营里,也太屈才了吧!”
“是。”
“异游!狂神病有副作用!连伍朝坤都中招了!今后可不能再随意使用狂神之力了。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是。”
“异游,给你安排了新的任务,极其重要。我们发现当年土珍村并不是所有人都死绝了。有些人既不在死亡名单里,也不在‘神介’名单里。如果这些人还活着的话,很可能是自愈了狂神病。找到他们我们便有救了。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哄骗他们,将他们带回来!”
“是。”
“异游,今天是你执勤吧。我们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土珍村。男的不去管他,女的一头紫发显然就是土珍村人。你去一下,务必将他们带来燕正城,给占老过目。对了!去之前别忘了染个头发。”
“土珍村…是。”
“你是哥哥,你是鸣琼,是吗?哥哥!你妹妹并没有死啊!阿珂还活着,还好好活在你面前啊!哥哥!”
“是…我是鸣琼。”
“游弟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要想,她若是的话,你就发达啦!为吾王寻到真正的‘药引’,你必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是……”
“异游…你为何不去参加仙药神珍宴?”
“谁?谁在说话?”
“别找了,我在你身体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是鸣琼吗…”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不去参加宴会?”
“我烂命一条,何必浪费神药…”
“哦?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去死吗?”
“各人自有天命,我尚且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又有何本事改变他人的命运?”
“哈哈…十数年未见你竟变成了这番怂样!”
“这样子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你才二十出头三十不满的年纪,难道就像如此浑噩到老死吗?你自己也说烂命一条,为何不向着命运再抗争一次?至少死得无怨无悔。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心中的怒火从未熄灭过,为何不激起一把怒火,将这世间一切不平事燃烧殆尽?”
“……”
“其实你的心早已动摇了…不然我根本无法与你说话。”
“你真的是鸣琼吗?”
“不!我不是鸣琼!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那个清晨之后被你就此锁在心底的少年异游啊。”
“你是…我?”
“异游!忘掉过去,凭着你的心去做!你觉得他与你合得来便与他交朋友,你觉得她是无辜的你便去救她,你是自由的!答案早已在你心中了,我早已看见了!”
“嗯!我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