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渝不防她忽然拿出此事来讥讽自己。
他不由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芳如在一旁,却听得心口突突直跳,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她只知晓自家主子近日以来是越发胆大了,却没想到她竟连宜王殿下都敢利用!
不过事实证明,只要效果好,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陆老夫人转头就吩咐:“把府里的对牌给夫人。”
慕莞齐出去逛一趟街,不一定能出什么事。
但若是得罪了宜王殿下,十有八九会出事。
出了陆府,马车一路晃晃悠悠。
京都往城西的方向,原本是一处竹林,平素少有人至。
慕莞齐另辟蹊径,加宽了竹林后方的堤坝,于原地上着人建了一所学堂。
临竹林,临溪流,环境是一等一的清幽雅致。
慕莞齐望着面前的屋宅,心下满意,嘴角亦扬起一抹笑来:
“削简龙文见,临池鸟迹舒。当真是个好地方。”
“此处便唤作文舒堂吧。”
————
“文舒堂,怎么和咱们王爷的名字有些相似?”
凌舒止身后,月七和月影亦步亦趋,不时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学堂是孟太师家的,名字自然也是孟家取的——听说孟家二小姐尚在闺中。”
月七没听明白,仍有些疑惑的问道:
“孟二姑娘尚在闺中,与文舒堂有什么关系?”
月影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傻啊!必然是孟姑娘钟情咱们王爷,这才有意以王爷的小字赋名。”
月七还是不明白,他纠结着:“可王爷和孟姑娘是表亲啊....”
“也不算亲,都出了五服了。”月影有条不紊的纠正他。
月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凌舒止忽然转头,神色似笑非笑:“你们很闲?”
月影和月七缩了缩脑袋,旋即,又都八卦的凑上来:
“王爷,孟姑娘竟然喜欢你诶,你会不会娶她?”
“她不喜欢我。”凌舒止冷冷的。
“那假设她喜欢呢?”
面对月影的追问,凌舒止蹙了蹙眉:“感情之事,哪里有假设?”
“错错错!大错特错!”
月影笑得神秘莫测:“天下万事都没有假设,唯独感情一事,偏偏是有假设的。”
月影自诩见过的姑娘多,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先有了假设,而后才会有念想——只有有了念想,有了期待,有了遐思的余地。两人才能情愫渐生,乃至互定终生。”
说罢,月影一挑眉:“所以王爷,孟姑娘此番以您的小字命名,不管是有意也好,巧合也好——假设真的是因为心悦于你的缘故,您是否会娶她?”
凌舒止静静的,眸中晦暗不明,有着莫名的情绪。他似是在沉思,又似是根本没有思索的必要。
“你说了这么多,可本王仍然认为没有假设。”
晚风拂面,凌舒止已然迈步向前走去,余下的声音隐在风中,有股模糊的真切:
“爱便爱,不爱便不爱。在本王这里,没有所谓的可能性,只有一百与零。”
————
文舒堂由孟老太师出面,请的大多是屡试不第的举子,最次也是秀才。
文舒堂就这样如火如荼办了起来。
慕莞齐原本还担心没学生肯来。
直到之后才发现,她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
太师亲办,举人为师,足以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甚至连不少达官贵族都在观望,斟酌是否要把自家儿郎送进文舒堂。
慕莞齐看着每天的进账,笑得眉眼弯弯:“此事多亏了你和孟太师。”
孟岐月打趣:“明明是我们家要办学堂,却着实是辛苦了你。如此这般,美名儿可都叫孟家赚去了,我岂不愧疚。”
慕莞齐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你若诚心愧疚,那赚了银子多分我些就是。”
孟岐月笑得歪在她身上:“数你机灵!”
文舒堂的学费不算高,且在正式入学前,每位学生皆可无偿试听,不收钱。
即使是为图个新鲜,也有不少人将孩子送来试听的。
起初来的都多只是平民家的子弟,直到有一日,孟太师亲自前往文舒堂,又亲自给学生讲了一堂课。
人们沸腾了。
太师是谁?
那可是教过皇帝的!
虽说只是象征性上了一堂课,却足以打消那些正在观望之人的顾虑。
一时间,京城名流争相前来,生怕抢不到名额。
于是在一日的饭桌上,陆渝见人都在,趁势提出:“我们把庆儿送去文舒堂吧。”
慕莞齐舀汤的手一顿。
陆老夫人若有所思:“是孟太师家的文舒堂吗?”
“正是!”云禾也兴致勃勃凑上来:“听说文舒堂的东家就是孟太师本人,咱们把庆儿送过去,铁定错不了!”
陆渝也道:“朝中不少同僚的孩子都送去了,甚至连景王的小儿子也去了。”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陆老夫人的顾虑。
“那庆儿也去!”她一锤定音。
言罢,桌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云禾先开口:“怎么去?能直接去么?”
一直沉默着的慕莞齐突然出言:“听说是有入学考试,名次靠前者,择优录取。”
陆老夫人皱眉:“我堂堂陆家的孩儿,也要去考试?”
慕莞齐点头:“要的,就算是景王家的小公子,也照样得考试。”
陆老夫人“哼”了一声,面色有些不好看。
陆渝却是忽然想到一事,问慕莞齐:
“我记得你和孟家姑娘有些交情,能不能.....”
“不能。”
慕莞齐拒绝的十分干脆:
“此事不比旁的事儿,事关孩儿们的前程,多收了庆儿,便少收了别的孩儿,实在不妥。”
陆老夫人不悦:“那些布衣百姓家的小儿,如何能与我将军府的公子相比?”
慕莞齐有些不高兴了:“若倚仗权势便能直接入学,那也该是与孟太师关系更亲近的景王家更有资格,如何轮得到陆家?”
陆老夫人似笑非笑:“依你之意,区区一个文舒堂,咱们将军府的孩子竟去不得了?”
“我何时说过去不得?”慕莞齐有些不耐烦了:
“让他自己好好读书,好好学习,凭本事考进去不就是了。”
陆渝皱眉,还想说什么,云禾却扯了扯他的袖子:“将军,你别为难姐姐了。她毕竟不是庆儿生母,若不愿帮这个忙,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妹妹所言甚是。”
慕莞齐极自然的接过话:“庆儿有你这个生母,自然不必我再多操心。妹妹如此贤良,定会为自己的孩儿好好想办法。”
说罢,她一推碗筷:“吃饱了,我走了。”
陆老夫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许久,忽然说了一句:
“要是莞齐真是庆儿的生母就好了,这事儿便也不至于那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