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又是哪个汉人中的无知蠢货造的谣。”
孔苌轻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显然，他并不相信。
不过，郭黑略月前打了败仗这件事，他倒是有所耳闻。
他本来在幽州跟段匹磾“玩”的挺好，天王却突然将他调回平阳，要说这其中没有关系，鬼才相信。
如今天王主力都集聚豫州，又有石虎、桃豹等人冲锋陷阵，想来捷报不日便能传回。
他要做的不是大展身手，而是镇守平阳，避免冀州出现动荡。
只要冀州不乱，等天王攻下豫州，什么希望城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要么说孔苌能成为石勒的心腹爪牙，对于石勒的一些想法他都能猜个两三分。
作为君主首领，不仅要会打仗，还要会治理。
孔苌几乎有九成的把握，预测石勒扩充完地盘后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守境安民！
毕竟国最重要的还是民。
没有百姓，就剩下光杆司令，他们这些上层吃什么？用什么？剥削什么？
所以，孔苌被调回平阳后，就禁止了这边的羯人再随意侵略汉人。得给这些两脚羊们松松神，不然他们都跑光了，谁来种地？谁来上供？
这也是季弘他们过来后，看见那些汉人流民敢聚集在平阳城外的原因之一。
“究竟是谁造的谣？”
季弘也很想知道。
他们虽然有打算散播一些希望村的消息，但是还没来的及行动。
按照计划，他们是准备在离开的前一天再散播消息的，这样说不定能带回去一些人。
虽然现在看来，这些消息漏出去也没什么影响。
但是季弘仍旧不免警觉起来。
难道是他们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季弘一边走一边想。
他的任务和季大牛以及花怜都不相同，主要是观察城中的情况，并绘制出城内的地图，顺便探听一些消息。
路凡一共交给了他四张地图，除了他现在手里的，其余几张都分给了另外几个村民。
这样能保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探完全城，将地图绘出。
这里是城东的贫民区。
整个平阳城仍遵循着城池的惯例，南富北贵，东贫西贱！
事实上，如今的平阳城，城东是最贫贱的区域了，曾经在人们心中卑贱的城西，因胡人的崛起而改变。
而城东则成了汉人的唯一聚居地。
街上很空旷，即使是白天也几乎没有人出来走动。
偶尔有出来望风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妪或者老翁。
一个青壮都没有，更没有年轻妇女和孩童。
季弘走进一条最里面的巷子时忽然听到有年轻人的哭声。
越往里走，声音更清晰了。
“姚大夫，求求你，请务必救治我家老爷，他还有很多事未去做，他还有心愿未了……”
“唉，不是老朽不给他治，实在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啊！”
院内有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回应。
“姚大夫，求求你，你再给我家老爷看看吧！只要你能救他，卫三儿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以做报答！”
院内响起年轻人的下跪叩首声。
季弘不由看了眼手中的地图，在他的旁边有好几个小绿点。
小绿点再往外一些，稀稀落落的有些黄点，间或有些红点，再外围则几乎全是红点和黄点。
绿点代表友方，黄点代表中立，红点则是敌人。
这院子里的都是友方，季弘本欲离开的脚不禁停了下来。
他不该给公子惹事的。
季弘犹豫着，可是这些都是友方啊，而且听刚才的话里面的人肯定有个大夫。
出发时，公子曾说过，若是遇见有一技之长的，可以试着招拢回去。
方才跑图的时候，乍一看地图上，全是红黄点，不是敌人就是陌生人，难得遇到个上来就标识友善的。
错过这个村，可不一定再有那个店了。
思及此，季弘眼神一定，将手中的地图折好收回怀里，抬步上前敲门。
“咚咚咚。”
随着他的敲门声，院内的声音为之一静。
季弘等了一阵后，见没人来开门，又敲了三下。
里面这才传来人靠近的脚步声。
听起来很慢，但是脚步声并不轻，有些蹒跚。
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个老者，年近半百，头发花白。
“你是何人？”
老者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季弘，目光在他背后藏剑的包裹上来回逡巡，眼神中还透着几分警惕。
“老人家，听说这里有个大夫，特来问诊。”
季弘摸着脑袋，装作憨厚的模样。
谁知，老者一听他的话，脸色微变。
“这里没有什么大夫，你找错地方了。”
说完，老者就要关门，季弘连忙抬手架住。
他迅速低头凑近老者耳边说了一句，老者顿住，几秒后像是泄了气一般，对季弘邀请道。
“既然如此，这位公子，请进吧。”
木门再次吱呀着关上。
季弘打量着这座狭小的小院，除了一座正房外，一眼就能望到头。
方才的年轻人和病号想来都被挪进了屋子里。
老者没有多说话，走在前面。
季弘紧随其后，刚准备进屋，屋内一声低喝响起。
“呔！看打！”
一个碗口粗的木棒兜头砸下。
季弘看也没看，抬手格挡开。
对方的力道不小，木棒啪的一声断成两截，持棒的年轻人反而被震退几步远。
那人还要再上，却被老人喝退。
“卫三儿，还不退下！”
年轻人这才收了势，却仍一副怒目瞪着季弘，似乎只要季弘一有异动就要冲上来似的。
老者这才看向季弘，缓声道。
“你没事吧？我这里还有些跌打的药酒，这就去取。”
“姚大夫，不忙，我没受伤，还是这位病人要紧。”
季弘挥了挥方才格挡的右手，一边悄然打量完四周。
这个房间总共有四个人，除了老者和卫三儿，一个坐在墙角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有一个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发紫，显然这位就是刚才老者所说的病入膏肓的老爷。
提起病人，卫三儿赶忙丢下手中的棍子，再次跪倒在姚大夫的面前。
“姚大夫，求……”
然而，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弘堵了嘴。
“先别吵，听姚大夫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