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人几乎再没了任何交流,车内的气氛显得异常宁静。然而,彼此的内心却很难再平静了。直到抵达了目的地,陈燕儿停好了车后,才故作轻松地冲着顾阮笑了笑,说:“走吧,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顾阮此刻也有些心绪不宁,毕竟刚刚那可是他的初吻,很难形容是一种什么感受,但结果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稍作犹豫后说:“还是等先看完人再说吧。”?
陈燕儿陪同顾阮来到监狱探视窗口,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身份证明。工作人员问:“要探视谁?”?
“顾江。”顾阮回答。?
工作人员在一张表格上填写了资料,然后仔细核对了二人的身份证。随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陈燕儿问:“你也是犯人的亲属?”?
陈燕儿脸一红,摇头说:“我?……我不是,我是陪他一起来的。”?
“抱歉,我们监狱有规定,只有犯人的直系亲属才能探视。如果是委托人,需要提交证明。这位小姐,您不符合探视要求,我不能让您进去。”工作人员将陈燕儿的身份证退还给了她,并做出了解释。?
陈燕儿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看向顾阮,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顾阮颔首,欲言又止地看了陈燕儿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拿着表格独自走进了监狱。
在监狱内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顾阮坐到了5号探视窗口前的椅子上。等待了约莫五分钟后,窗口对面走出一名与顾阮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少年眼神平静地盯着顾阮,面无表情地来到窗口前,与他隔着玻璃相对而坐。?
顾阮注视着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他取下墙上的对讲器,见少年仍旧无动于衷,便伸手示意对方也拿起对讲器来。?
少年沉默片刻,才不是很情愿地抓起了墙角的对讲器。可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冰冷的质问:“你又来干什么?”?
顾阮表情有些复杂,勉强笑了笑,说:“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说:“看到了?不还是老样子嘛,不是让你不用每个月都来吗?”?
顾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质问,只是笑了笑,说:“我在你卡里存了五百块钱,你在里面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没有?”?
“没有。”少年不耐烦地敷衍道。?
沉默片刻后,顾阮说:“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他跟你很像,同样漫画也画得很好,我给你看看。”说着,顾阮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来展示给少年,正是陈奉阳留给顾阮的那张超级赛亚人孙悟饭变身时的肖像。?
顾阮笑了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画得挺好?”?
里面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顾阮手里的漫画,随即又把目光落回顾阮身上,脸上仍挂着一丝不耐烦,一言不发。?
顾阮说:“等你出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他比你还小两岁呢,不过你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等他把话说完,里面的少年冷笑了一声,开口打断道:“等我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讽刺啊!”?
顾阮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他看着少年,认真地说道:“顾江,你要明白,我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你好,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
“为了我好?”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了我好?你从小就这样,凭什么你做的事情都是对的,而我都是错?真为了我好你怎么不去把那两个混蛋打趴下?你不是很能打吗?”?
顾阮皱眉说:“我可以去把那两个混蛋给废了,然后呢?又怎样?拳头能解决问题吗?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没错?”?
少年目光如炬,嘴角却挂着自嘲般的讥诮,冷冷说道:“我是错了,我最大的错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因为你是我哥啊!大哥!我曾那么信任你,以为你会帮我,而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亲手把自己的弟弟送进了监狱,现在还如此正义凛然地坐在对面指责我,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顾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注视着自己的弟弟,缓缓说道:“我并没有指责你,这件事……等你出来咱们再好好聊聊,好吗?”?
“等我出来?”少年自嘲地笑了笑,问道:“我还能出来吗?七年啊,我的好哥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听到法院判决的那一刻,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顾阮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沉默不语。?
“七年?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做了一个大义灭亲的决定?多么伟大!多么正义啊!但你却从没想过,这七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哥,我已经毁了啊!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看我了。”说完,少年把手里的对讲器挂回到墙角,起身准备提前结束这次探视。?
“顾江!”顾阮神情有些错愕,下意识地仍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喊着对方的名字。?
少年起身冲着顾阮笑了笑,用口型说出了一句:“拜你所赐!”说完,转身走出了探监室的大门。?
顾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沉默良久,他才缓缓挂断了手里的对讲器。
见到顾阮从监狱里走出来,陈燕儿有些诧异,她忙迎了上来,疑惑地问:“这么快?见到你要见的人了吗?”
顾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陈燕儿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皱眉问:“怎么了?难道不是很顺利?”
顾阮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挺顺利的,今天……麻烦你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陈燕儿虽有些好奇顾阮的探视结果,但听到对方主动请自己吃饭,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点了点头,说:“好呀!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带路,咱们开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