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刘女士还没来得及和她男人说桃花小箱子种菜的事儿,他们那不大的小窗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的时候,雨滴还很稀疏,只是偶尔有一两颗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没过多久,雨势逐渐变大,雨滴密集地落下,形成了一片密集的雨幕。
雨水顺着窗户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场交响乐。刘女士和她的男人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受着那份宁静与美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整个世界都被雨水笼罩着,一切变得模糊而朦胧。远处的山峦、树木和房屋都消失在了雨中,只剩下一片茫茫的水雾。
这场雨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也让人感到一丝凉意。刘女士和她的男人享受着这份宁静,心中充满了对生活的感激,孟福禄激动的搂着媳妇,大喊,
“得活!媳妇,老天爷让俺们活了哩!”
刘女士这一刻真的懂了什么叫‘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了,这是年轻那会儿,她觉得好听,便记下的诗句。今儿个,全是明白是啥意思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急急打开门,闻着扑面而来的泥腥味儿,傻傻的笑了,孟家三子和孟福禄直接跑到院中大喊,
下雨哩!下雨哩!有救哩!有救哩!
就在这时,隔壁的万家也有人出来了,两家的男人们遥遥相望,眼中都闪烁着激动和感激之情。他们彼此抱拳示意,然后同时向着上天,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这一跪,充满了对上天的敬畏和感恩之情,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感激都传递给上苍。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一般。儿子们也跪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情感,他们的眼神坚定而虔诚,似乎在向上天诉说着自己的心愿和感激。这一刻,整个场面显得庄严肃穆,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孟福禄的眼角划出滚烫的泪珠,连日来压在他心头的担子,终于轻了些!这个八尺汉子,跪着,以面触地,头碰着土地,撅着大腚,无声的哭泣着!
刘女士此刻再没有踢上那大腚的冲动,她的眼角也有了湿意,这个男人苦,她知道!
这几个月,他肩上担着一家老小的吃喝,毫不夸张的说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在他那每日挖下去的锄头上,在他那每日担在肩上的担子里,更在他那每一瓢浇出去的水里!这一刻,她回了炕上,就让他放心大胆的哭一场吧!
这一夜,老庄村活了哩!
因这一场雨,空气里透出些清新的味道,带着凉意的风,吹在桃花的脚底板上,她顿时觉得舒畅了,翻个身又睡去了,这一睡,直接到天亮。
她懵懵懂懂的醒来,听着稀稀拉拉的雨声,实在催眠,桃花倒下去时还在想,白噪音果然是失眠的杀手啊!好困啊!牛眼一合,又睡去了。
等她再度睁眼,她的脚脖子处已经积了一滩水,水顺着麻布形成了一条条水纹,正不断向她胸口袭来,泡在水坑里的脚,已经开始泛着白,皮肤也皱了起来!
桃花皱眉了,这黑中泛白,实在算不上好看,何况还是一只皱巴巴的鸡爪,她知道茅草屋爱烂,靠不住。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脆弱,一场雨,说没就没了!
堪比多多来一刀!
“娘~~娘”桃花大喊她娘,过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于是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喊
“爹啊~~~爹啊~~”
这一套夺命连环叫下来,他爹来了,顶着能遮住整个肩头的棕榈帽,匆匆来到她门口,也不进去,顶着雨,直接问她,
“咋了哩!桃花,啥掐着你脖子了?”
“大雨!是大雨!”
孟福禄看着脚下的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了接,顺手就搓起手上的熬糟来,一指下去就是一堆,他脸有些红了。左右看看,发现没人,这才继续搓起来。
“爹,干啥哩?进来啊,俺的屋顶塌了哩!”
桃花默默移开眼,乖乖缩回来,坐在炕上,盯着自己的手看,左看右看,看起来没有她爹那么埋汰,在闺女门口搓熬糟,她爹一定是古今第一人!
孟福禄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家桃花不过才七岁啊!这还没到时候呢!他瞪大眼睛,急忙摆手说道:“哎呀呀,我家桃花年纪尚小,这事儿还是等她八岁的时候再说吧!”
一跨进门,最先看到了桃花炕上的那一滩水,顺着还在漏雨的地方往上一看,乖乖,大大小小的窟窿,正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漏哩!孟福禄皱了皱眉,
“花啊,咋不早说哩!现在可没稻草给你补屋顶哩!”
“有啥好说的哩!爹,你回家倒头就睡,咱也没法开口哩!再说了,这大大小小的洞,还凉快哩!看星星也方便”
桃花无所谓的说着,谁知道它会下雨哩?她真不是怪她爹,她真是无所谓,那么累,就算是铁人,那也受不住。她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闺女啊!遂,她抬起一张满是骄傲的小脸,问她爹,
“爹,俺是不是个可人疼的女娃子?”
孟福禄笑眯眯的对他狠狠点了一下头,这才对她说,
“闺女,你这屋子是不能呆了哩。起来,穿上鞋,爹抱你找你娘去,今儿个你和俺们睡!”
孟福禄也不待他闺女说啥,大手拿过草鞋,给他闺女套在脚上,双手搂着就去了他们的卧房。
“爹,你帮俺把铺盖放在灶房的板凳上,俺晚上还盖哩!”
桃花笑着对她说,有爹没爹,就是不一样!他爹虽然不是个能给她五百万的富翁,但能给她拿被子烤,也不错哩!
废物利用嘛!她虽然觉得这个词用着有那么一点儿不合适,但,管它哩!谁跟流水线小妹计较哩!没风度!
“桃花,笑啥哩!来,娘看看你这猪蹄,是不是可以下锅了”
刘女士放下手里的衣服,昨儿个孟喜年划破了这唯一的一件粗布衣服,嚎了好一会儿,才央求她给缝补上,并且不要百脚虫的样子,毕竟他这件衣服才三个洞。
昨儿个去爷爷家吃喜食,特意让刘女士从她的嫁妆箱子里翻出来的,可见其珍重!
而且,翻那箱子时,她才想起她在那下头藏了些东西!挪开看着那块完整的破布,她这悬着的心啊,才放了放。
为了不辜负儿子的期望,她一早就在这里熬眼睛,原主的记忆对她影响的越来越少,除了她安身立命的绣荷包,这缝缝补补的记忆,基本上还给原主了。所以她借着那点刺绣的技能,在这熬眼睛,大半天光景过去了。也不过缝了一小半,实在熬不住了。她手疼,眼疼,肚子还饿!老娘,不干了!
他拉着桃花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抖抖脚,甩甩屁股,然后摆出一个武术架势,舞出了两招。随后她停下动作,目光落在桃花的腿上,看着还好,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心了。
接着,她在屋内快速地打了一套太极拳,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许多。整套拳法打完后,她回到桃花身边坐了下来。
“刘女士,俺爹看着哩!这妇人形象还要不要了!”
桃花吃着她娘给的米花糖,小脚蹬在麻布里,靠着墙,嫌弃的看了看那扇小小的窗户,啧啧!
这扇窗户真小啊,光透过它照进房间,形成了一道明亮的光线,但同时也将刘女士的身影隐藏在了阴影之中。一些灰尘轻轻地附着在她的头发上,仿佛给她增添了一丝沧桑和坚韧。看着眼前的情景,桃花不禁感叹:“啧啧啧!这里简直就是女主崛起的绝佳场景!”
刘女士果然是个坚强的女性!她那虎虎生威的拳头,充满力量地挥舞着;她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让人不禁为之倾倒。这样的形象,只有女主角才能拥有吧!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侠气质,出去哄骗哄骗像她二哥那样的小崽子还是很行的!
唉,看着看着,桃花就觉得她娘的的身影在这扇小小的破窗下晓得得格外坚定和有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这个画面让桃花感觉特别有安全感,也不知道咋地了,突然就萌生了一种她俩也能去闯荡江湖,游历万千世界的感觉,可惜她还来不及说啥古动话,她爹一声哔哔,给她叫醒了,
“干啥哩,瞎比划啥!仔细肚子”
孟福禄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露出一丝凶悍。牛眼藏都藏不住的惊叹,俺的娘嘞,这是干啥哩!不要命了哩!
“没啥,坐的难受,你闺女让俺动一动”刘女士平息下来,扭了扭头,满不在乎的说着,瞧了一眼孟福禄的扁扁的肚子,甚至凹进去的肚子,嘴一撅,略略有些不服的说,切,他生过几个娃?懂啥哩!
“看啥哩,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在想啥,都几个月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哩!这么折腾!”
孟福禄不看他媳妇就知道她在想啥,哼,等雨停了,他得去取取经。让他媳妇知道什么叫御媳有道。哼!
“爹,俺娘才28,人都说二八年华一枝花”
桃花调笑着,推波助澜,看她爹咋样,为了以后刘女士的掌家大权,她得让她爹知道她娘年轻着哩!还是一朵花,他就是那抔粪。
哼,桃花想到被他爹要去的那五两银子,还美其名曰,她娘抓不住银钱,他拿着把稳点。
一边说,一边暗示桃花,花啊,你忘记啦?石村那……就这么地,碍着她奶,她妈给了她爹五两!
剩下的五两,看着她娘冒着寒气的脸,嘴巴张了又张,终是没说出来。
她娘借着那一张寒脸,一巴掌拍在了她爹的手上,哟,好大一只蚊子!
俺打死你这只贪心的臭蚊子!
他爹捂着红手,一起追起了那只虚无缥缈的蚊子……
“尽听你闺女瞎说,赶紧坐下吧!俺去做饭哩!”
孟福禄假装没听见闺女的话,他才不会接她的茬呢。自从那次从闺女手里拿了七两银子后,闺女就开始对他各种挑剔和不满。
哼,他心里其实很苦啊,但他不能说出来。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轻易哭泣呢?他得坚强起来,哪怕心里再委屈也得憋着。他是男人,男人是不会淌狗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