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两节课是数学课,朱洪旭讲试卷,何夏在底下时不时抬手捂嘴打哈欠。
这时候,何夏已经困到极致,只感觉脑袋里灌满了闷热的风,熏得人晕晕沉沉的。
教室里打哈欠的人不止何夏一个,她的动作已经很尊重课堂,有人半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昨天有人放出了小道消息,这次国庆和中秋加在一起一共八天假,高一高二的正常放假,高三的也有五天假期。
被拘了一个月的魂早就飞了,哪怕还要再上两天课才放假,大家已经提前庆祝狂欢,代价是,上课的时候,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朱洪旭站在讲台上,都不知道粉笔头子先扔哪一个好。
最后朱洪旭决定擒贼先擒王,拿自己钦点的班长开刀。
大张伟脑壳往下点的时候,眉心正中一只粉笔,猝然惊醒,站了起来。
朱洪旭:“15题填空题,说下你的解题思路。”
朱洪旭还算留了情面,不至于让大张伟连题目都找不到。
大张伟先慢吞吞念了一遍题目拖延时间:“……,求x的取值范围。”
一边读题一边找回解题的思路。
“题中规定了a>0,且a≠1,那就分两种情况,a>1和0<a<1这两种情况,当a > 1 时,以 a 为底 的指数函数是增函数,可以计算得出解集 为 x < -1, 或 x > 3,0 < a < 1 时,以 a 为底 的指数函数是减函数,可以计算得出是一个空集,所以这一题的答案是-1 < x < 3。”
朱洪旭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然后接下来的每一题,他自己也不讲了,专门挑人讲。
此举神效,谁都怕点兵点将点到自己,全部清醒,堪比在教室里倒了一瓶风油精。
下课铃响是另一种神奇药剂。
前一秒还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学生,下一秒就成了精神奕奕的祖国的花朵。
何夏在学校大门前的柱子边等张九敏放学一起回家,半天没等到人出来。何夏正打算去张九敏的教室找人,眼尖地看见张九敏和一个女生边走边说话,在一棵桂花树下停住脚步。
女生往张九敏的手里塞了一个礼品袋。
袋子一晃而过,但能看出就是学校门口的精品店常用的袋子,何夏琢磨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女生的角度正好背对着何夏,何夏只能看到女生清瘦的背影。
何夏更看重的是张九敏的态度。
他没有拒绝耶。
何夏一副吃到瓜的表情,持续到张九敏走近,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动手动脚啊,我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
“什么坦白从宽?”
“你手里的袋子?”
张九敏满不在意的语气,把袋子往何夏手边一递:“哦,你要就给你吧。”
“女生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呢?”话是这么说,何夏还是伸手接过袋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而是好奇心过于旺盛了。
“什么啊?”何夏在礼品袋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上还有一层装饰的包装纸,何夏征询张九敏的意见:“我拆了啊?”
张九敏摆摆手,然后示意何夏上车。
何夏坐在后座拆了,是一副浅粉色的有线耳机。
“你耳机不是才买的吗?”
“给你的。”
何夏的耳机,插头一端的塑料包皮老化,里面的线性裸露在外。
这副耳机何夏用了小两年,还是佟菲菲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何夏很念旧。
因为耳机一直还能用,何夏就一直没舍得换。
“切,我还以为是送情书呢?白高兴一场”
“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我都高三了,这时候还不学习等什么时候学?”
“你这话,就跟我们班主任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味,你们都高一了,这时候不打好基础,还等高三了别人总复习你们打基础吗?”
何夏的模仿活灵活现,张九敏已经想象到小老头训话的样子。
张九敏虽然没被朱洪旭教过,但是朱洪旭的大名,却是整个青田所有理科生的噩梦。
朱洪旭教数学,但他物理也不差。
青田的数学和物理卷子,他几乎都有参与出题或者审核。
每逢期中或者期末,学生们都夹紧尾巴做人,就怕小老头一个不高兴了,来一个超高难度的考试通关。
毕竟小老头一出手,全班60个人,能有6个人及格就不错了。
青田最擅长搞学生心态的老师之一。
张九敏恶寒:“我可求你快点闭嘴吧。”
何夏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为什么让一个女生帮你买耳机啊,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吧?”
要是一个班的话,张九敏在班里就能拿到耳机,不至于搞得像桂花树下的表白一样。
“原来高一的同班同学,后来文理分科就不在一个班了,我的耳机就是她送的,但是我不记得牌子了,所以就问她,她帮我顺手买了。”
“哦,那她为什么送你耳机啊?”
“我过生日啊。”
“那你就收了啊?”
“不然呢,总不能其他同学的都收了,单单拒绝她的礼物吧?”
“那你在班里是不是很受欢迎?”
张九敏叹了一口气:“这是人情,要还的,我收了多少份礼物,就要还多少份,钱还是小事,还得花时间记住许多人的生日,现在呆的理科班,就没有这么多事,轻松多了。”
何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和那个女生说,这个耳机是要送给谁的吗?”
“没说呀,干嘛解释那么多。”
何夏心里哦豁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下午你干什么?还要去学校吗?”
“约了同学去书店放松。”
何夏感慨:“你现在真的变了,到书店找刷题试卷都是放松节目了。”
“这里是青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只要松懈了,就是最大的退步。”
何夏坐在后座轻轻摇头,又魔怔一个。
不过仔细想想,上辈子自己也是一样擦线进的青田,文理分科的意外,在自己不擅长的学科,只有付出了比别人百倍的努力,才能使自己的成绩不至于吊车尾。
何夏能理解张九敏,也能理解黎莉。
“所有的努力,终有一天,能被看见。”
“就像我哥那样。”
“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一样,保持自己的节奏,才能有冲刺终点的希望。”
下午,何夏戴着新耳机,沿着楼房后面的山路向山顶缓行。
小路上,她将张九敏作为例子说给黎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