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梧跟在蔺霁后面去到上报的疑似有虫族入侵的地方，站在一片废墟前，曲南梧难得有些说不出话。
“看出什么了？”蔺霁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曲南梧，忍不住想问问他的想法，到底是感到难过，还是会因此愤怒，蔺霁非常好奇。
“看出了...”曲南梧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下一秒，他手腕一翻，把匕首抵在蔺霁脖子上，“看出你有问题，蔺队长！”
蔺霁抓着曲南梧的手用力往外推，没让匕首贴在自己身上，他似乎是有些奇怪，反问道：“我身体挺好，有什么问题？”
“少转移话题，蔺霁，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勾结虫族的？别跟我说你没看出刚刚那群所谓的接待人的真实身份。”
曲南梧手上动作丝毫不见放松，左手想把身侧挂着的微型炸弹拔出来，蔺霁趁他注意力转移，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腕，一个用劲让他的匕首脱手掉在地上。
蔺霁看曲南梧真的准备拿炸弹跟他同归于尽，心里莫名有点高兴，所以他也乐意和曲南梧玩玩，尤其是在看到曲南梧盯着引爆不了的炸弹的时候，蔺霁很喜欢他茫然的表情。
“怎么，炸弹坏了？我这里还有几个，你要不要拿去试试？”蔺霁把自己身上挂着的几个武器全丢给曲南梧，朝他扬了扬下巴，“来，看看用的顺不顺手。”
曲南梧要是看不出蔺霁在耍他只可能是因为他眼瞎了，只是没想到蔺霁这么奢侈，连自己身上的武器都用上了世界念力包裹并以此来控制，区区一个b级世界就有这样磅礴的世界念力，也不知道快穿总局吸收到的能有多少。
不过对于“曲南梧”来说，他不该知道这些，所以曲南梧只能把那些砸在身上的武器全都丢开，又摆好了进攻姿势，眼神紧盯着蔺霁的动作。
“气势不错”，蔺霁淡定点评，不过他暂时没心情陪曲南梧玩，“省点儿力气吧，你现在还打不过我，脾气这么大，就不怕我在这里把你灭口？”
“我最不怕的就是败类”，曲南梧放出精神力包裹在自己周围，蔺霁能感受到其中带着的锋芒，他难得有些感慨：“你天赋不错，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合作吗？”
“比起那个，你去死比较快！”
曲南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拳头还没碰到蔺霁就被他身上涌出的精神力弹开，曲南梧背砸在断墙上时克制着没让更多的精神力流出来，不然蔺霁估计得动真格的了，那样的话这个星球估计就得被除名了，所以曲南梧暂时还不想和蔺霁打架。
没能设下屏障为自己做缓冲，曲南梧只能硬扛，结果这具身体似乎只有表面和自己相似，曲南梧咳了两口血后，有些发懵。
自己什么时候弱到这种地步了？
“曲同学，还来吗？”蔺霁踱步到曲南梧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带着些感叹的意味，“18岁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了，真要杀你，我还怪舍不得的。”
蔺霁嘴上说着舍不得，手上却依然动作不停地拽着曲南梧的领子将他拽起来，蔺霁看了看曲南梧嘴角的血渍，又转移视线盯着他的眼睛。
“眼神不错”，蔺霁松开手，给曲南梧拍了拍身上的灰，“据我观察，大概还有一分钟，这里就会出现至少十个高阶虫族，你还想和我打架吗？”
曲南梧稳住了还在摇晃的身体，喉咙里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呛咳起来，蔺霁看着他这样子难得发了次善心，“先回去吧，我飞行器上有治疗仪，你这样子在那些东西眼里就是个等级为零的经验包。”
曲南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蔺霁已经拉着他离开了那片因为虫族袭击而变得了无生机的废墟。
走之前曲南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片断壁残垣中没有任何具有生命的事物，配上这时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肃杀之气更浓，曲南梧恍惚间好像看到废墟上方的空气有些波动。
............
“蔺霁，你不用假好心帮我，只要我还剩一口气，我一定会爬回主星举报你”，曲南梧被蔺霁强行摁在治疗仪后，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放狠话，蔺霁一边调试仪器一边敷衍地点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安抚着曲南梧。
“好好好，希望你能爬回去而不是被各个星球间的黑洞吸走。”
“对了，要不要我把徽章给你？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
曲南梧不说话了，他闭上眼乖乖等治疗，蔺霁反而因此看了他好几眼，不过在低头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朝自己面门袭来的刀片。
“冷兵器用得不错，回去记得好好教教林阅，她太依赖机甲作战了，万一以后被抓住，离开了机甲，她脱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还有符宥也是，他...”
蔺霁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一半，他发现曲南梧看他的眼神很奇怪，配上一番询问，蔺霁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你跟他们没相处多久吧？”
“我观察力一向不错”，蔺霁随便搪塞过去，他给曲南梧调好仪器后就坐到前排的驾驶室上发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蔺霁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比如他为什么会那么了解林阅和符宥，为什么会下意识亲近他们，为什么会因为他们的疏离感到难过，为什么会在林阅和符宥关心曲南梧时那么不爽，为什么会去为难秦昭和伽允。
“蔺哥，你还是人吗？太强了吧！”
“切，是你太弱了好吧？蔺哥，我已经递交加入第一支队的申请了，等着做我队长吧！”
“蔺哥，我终于能单独做任务了，好兴奋啊！”
“这个任务我也想去，蔺哥你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呗！”
“蔺哥，你真的就是我们的好大哥！”
“蔺哥”“蔺哥？”“滚！”
蔺霁猛地睁开眼，眼神和驾驶室玻璃上的自己对上了，他少有这样的机会观察自己，更别提现在他脸上布满了恐惧。
蔺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出去把曲南梧放下来，结果没想到曲南梧自己挣开了。
蔺霁低头看着只剩一个残骸的治疗仪，又看了看满脸警惕的曲南梧，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个治疗仪官方保价734万，记得赔我”
曲南梧没理他，在判断出蔺霁并不会主动对他下手后，曲南梧就收了和他对峙的想法，还是想办法联系上主星比较重要。
曲家财大气粗，蔺霁一点都不担心曲南梧会赖账，所以他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曲南梧的对面，朝他笑了笑，曲南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愿意跟我好好聊天了吧？”
“跟你这种叛徒没什么好聊的”，曲南梧不想再跟蔺霁说话，他还在想下次要用什么理由和蔺霁一起出来，毕竟现在自己应该是要和蔺霁划清界限才对，但要是不能继续出来做一些外派任务，曲南梧又没办法去异常处搜寻。
“叛徒？”蔺霁像是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一样，“你是说我吗？”
曲南梧只当蔺霁是在消遣自己，不再开口接他的话。
“我这么一个拥有伟大理想的人，你说我是叛徒？我可真是太伤心了，曲同学”，蔺霁凑到曲南梧面前，他像是突然被撕破了那层高冷的面具，面对曲南梧时，他露出了冰面下的真实。
“难道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吗？”蔺霁尝试把曲南梧的思路往另一边引。
“比如？”
“比如是某些人为了谋取利益，所以和虫族做了交易，把第六星的所有生物的使用权让渡出去，我只是刚刚好碰上了而已。”
曲南梧原本低着的头一僵，蔺霁知道他是在考虑这种可能性，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钻时间差的空子，不过既然有空子给我钻，那就说明我刚刚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毕竟我只是个平民队长，还是有很多大人物是我得罪不起的。”
蔺霁站直了身体，敲了敲曲南梧身后的窗户，示意他往外看，“那个人，你认识吗？”
曲南梧回头，在看清远处的场景时，他猛地握紧了双手。
那个角落坐着几个正在优雅品茶的男人，西装革履，如果不是曲南梧能借用精神力探查出他们皮下的虫族身份，估计还会对蔺霁的问题感到疑惑。
“曲同学，难道你不觉得那位先生很眼熟，很像一个人吗？”
“比如说你前两年失踪的哥哥，曲禾泫？”
蔺霁把手搭在曲南梧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别慌别慌，说不定那位曲先生不知道对方是虫族呢？”
“啊呀，他们露出本来的样子了，曲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诶！不过也没事，说不定曲先生没意识到自己叛逃了呢？”
“啊呀，他们好像在交换什么资料诶，不会是布防图吧？我记得曲禾泫先生之前参与过战略布防的工作。”
“你觉得呢？曲同学”，曲南梧原本已经把头扭过来，但蔺霁依然给他实时转播着，说到最后，蔺霁掐着曲南梧的下巴，让他直面着窗外的交易场景。
蔺霁凑到曲南梧耳边，胸口紧贴着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感在询问着曲南梧的感受：“怎么样？要不要去跟你哥哥打个招呼？或者现在联系主星的人，把他抓回去？然后你就会成为一个大义灭亲的大英雄了！”
“恭喜你啊曲南梧同学！”
蔺霁笑得很开心，就像是真的在为曲南梧感到高兴一样，丝毫没有之前的冷淡疏离感，曲南梧面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崩溃神色，只能心里暗暗感叹：原来001说的靠谱攻略者就是这个样子啊，看来他们快穿总局离倒闭不远了。
捕捉到曲南梧的愉悦指数直线升高的001很疑惑，尤其在看到曲南梧脸上仍然满是悲伤的情绪后，001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在这次任务结束后给曲南梧预约一次心理健康检查。
“谢谢你的恭喜，麻烦把通讯仪给我一下”，曲南梧在蔺霁期待的眼神中快速平复了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蔺霁，伸出手朝他要通讯仪，“我的那个信号断了，应该是你弄的吧？”
蔺霁兴奋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他错愕地看着曲南梧，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样，“通讯仪？”
“对，通讯仪，快点拿来”，曲南梧有些不耐烦，他甚至想自己上手抢了，蔺霁有些懵，他把自己的通讯仪递给曲南梧，看着他拍下窗外曲禾泫的图片再连同一些文字说明一起发给了主星安全部的领导层共同聊天室。
“走吧，把曲禾泫捉回来”，曲南梧站起身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准备先一步踏出了飞行器，蔺霁快走了几步，拦住了曲南梧。
“干什么？”曲南梧皱眉看着蔺霁，他现在浑身的戾气很重，蔺霁毫不怀疑现在的曲南梧会直接出手给自己两拳。
“你要去捉曲禾泫？为什么？”蔺霁迫切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一点灯塔的影子，迷路的航船会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前进，蔺霁也急切地抓住了曲南梧的胳膊，“说，为什么！”
［001，你下次再给我找这种疑似有精神疾病的任务对象，我就向你上司提议把你安排到这类小世界里体验体验当人的感觉。］
曲南梧用力挣脱了蔺霁的桎梏，他难得面上和心里一个表情，不耐烦地看着蔺霁，“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让你去就去，那如果我不让你去呢？你还会去吗？”
蔺霁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奇怪，哪怕曲南梧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他也忍不住继续凑近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去？”
曲南梧反问着蔺霁，他也想要一个答案，但蔺霁明显给不出来。
“叛国通敌的人，难道不应该抓回去吗？就因为他是我哥？”
蔺霁答不上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些本该失去的过往：
他看到自己和秦昭，伽允一起入学，看到他们三个一起破开了隐性的阶级分化，看到林阅和符宥一入学就跑来和他们打架，看到他们一起加入了第一支队，一起做任务。
他看到了林阅和符宥被陷害通敌，但他不同意秦昭和伽允的办法，不愿意把他们关起来，看到林阅被所谓的高层抓去折磨顶罪，看到自己被恶意控制对林阅用刑，他看到林阅和符宥死在了自己面前。
“你不是不愿把他们抓起来，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就那么有信心吗？”
“就因为你可笑的不忍心，他们死了，死了！”
蔺霁恍惚间好像还能听到秦昭对自己的质问和伽允颤抖的双手。
“我宁愿和你做一辈子的仇人！”
“你们懂什么？”
蔺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懂什么！
他是有功能卡的人，他能让这个世界重开，他能挽回一切。
他只需要仇人，才不需要什么朋友。
既然秦昭和伽允想和他做仇人，那这次就做一辈子的仇人好了。
“你怎么了？”
蔺霁摇摇头，他只是想起了被用来作为交换的，自己软弱地妄想逃避的前一次的记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