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妧跟在她妈妈后面，心想她是不是要接上刚才那个邻家男孩儿的话题…
这么怕她嫁不出去么？
余妧扯了扯唇，自嘲的笑笑。
她说的想随缘，他们从来没往心里去。
等两人来到走廊的窗户前，余母转身看向余妧，目光里带着审视。
余妧只听见妈妈冷声问她：
“上次你说你找到毕业的工作了，是什么？”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余妧抬头，对上面前那双严肃的眼，她犹豫要不要说实情。
因为她知道，从小，妈妈就希望她长大以后从事老师、医生、银行柜员等这些听起来很“稳当”、又“好听”“体面”的工作，等老了还能领钱。
在她妈妈眼里，这些工作比别的什么都适合她，更别提现在沾染上网络这种性质的类型，她妈妈对此深恶痛绝。
看她半天不开口，余母心里有谱，做主道：
“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既然你没说我就当你没有，等你爸出院了，就在咱们县城的小学教个学什么的，还离家近。”
余妧听着她妈决断的话摇头苦笑：
“不是这样说的，妈，我有工作的，我还挺喜欢的，感觉很适合我。我没有教书育人的想法。”
余母冷哼一声，似是笑她：
“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好工作？网红啊，大主播！那能有老师好？”
几句话像一盆冰水从余妧头顶浇下，让她遍体通寒。
她嘴唇微张，颤抖着声音：“你知道…？”
“之前我和你说过什么？找个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工作，一天天也不累。就教教书、或者帮人办理办理业务就行，多好？”
余母越说越觉得她不成器，伸出手点她：
“心野的不行，还学人家当什么主播，没个正经的，和卖笑的有什么区别？你看那网上的人，天天穿的花里胡哨的，扭来扭去，不学好！”
听着面前人说教的话，余妧心头火起，想大喊一声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是你想歪了！
但…一想到床上还在昏迷的爸爸还有面前衣不解带的妈妈，她没出声，只是低头听着。
余母还在继续：“说了你就要听，都是为你好。还有…之前你爸说的那个男孩儿，明天人家就来了你接触接触…”
余妧闻言猛的抬头，看向她。
“怎么？有这么好的去处你还不愿意？人家那边说的好好的，要是订婚了县里最好的小学年级任你挑，这还不行？”
还是想把她快点安排出去吗？
余妧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映出一片阴影。
余母看女儿这样以为是动心了，她有点高兴，总算能说动一些了，抓起她的手。
要她看，人家条件这么好，男方那边她见过，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也还行，家世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了，真的可以了。
于是苦口婆心道：“听妈的，啊？妈都是为了你好，我和你爸这么着急还不是怕你老了没人照顾吗？怎么想不通呢？等年龄再大一些就找不着这么好的了。”
余妧抬头笑了笑，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不找不行吗？老了没人照顾就算了啊，反正前几十年自己一个人快活过，等老了不痛快就不痛快，药一喝，去了就去了。”
余母一听，把她手一甩，不乐意道：
“没个忌讳，什么都乱说！那怎么能行，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就晚了。不听我们的，以后有你哭的！”
“我愿意一个人哭，我愿意您明白吗？”
余妧梗着脖子看她，声音坚定，想让她听出自己的决心。
可是…余母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听话，妈不会害你的，对了，明天等人家小伙子来的时候，你别说漏嘴了，我之前说的你在外面的学校实习呢。”
余妧还想挣扎一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有什么？到时候加个微信，聊一聊，两个人一起出去逛逛，不就认识了，感情嘛！接触接触就走了，我们那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不……”
没等余妧说完，余母直直的看着她，接着说了句“听话，我去看看你爸。”就走了。
留下余妧一人在窗户前孤零零的站着。
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感受着夜里冷冷的风，额前的碎发的被吹的凌乱，有些调皮的不停戳进她的眼角，弄得有些不舒服。
余妧没管它们，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有时候她就在想，她的想法真的这么不值得听一听吗？
可是…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妈妈在和爸爸吵完架出去散心时，回来的时候手里还会拿着一根她最喜欢的糖葫芦，温柔地笑着和她说：
不要怕，妧妧，妈妈不会抛下你独自走的，妈妈会看着你长大，直到你获得幸福，这就是妈妈的愿望。
余妧抿紧了嘴，嘴唇颤动。
难道…以前的这些都是假的吗？
怎么变得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了呢？
她抬起头看向夜空，只有零星的几颗闪烁的星辰，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是…我记错了…吗？妈妈，不是这样的啊？”
不远处的楼道里，沈扶青攥了攥手。
女孩刻意压制的哽咽声还是伴随着晚风穿进了他周围的空气里，里面夹杂的委屈和迷茫是他在直播间从未见到过的。
这让他听的有的难受，他还是更喜欢看到直播间里笑的眉眼弯弯的她。
但是…他现在出去不合适。
他本来是受院长之邀来此做科研介绍，昨天上午刚到，晚上意外听见余母在走廊和人打电话，话里话外还提到了余妧。
出于某种私心，他找相关医生问了问。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余妧。
本来他准备让自己再冷静几天，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余妧相处，之前直播间里他听出来了众人的调侃，拿他和当当做对比，余妧说——
喜欢情绪稳定的…
原本只是因为看余妧直播能放松工作压力，他抱着解压的目的去看。后来，一声一声的‘扶哥’也让他有时有点模糊，他到底想要什么？
因此，他不得不停看几天的直播，想清楚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才能重新回去。
他不喜欢不清不楚的模糊关系。
可是…现在又让他意外的遇到了某人。
沈扶青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然后轻轻的下楼，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拨去电话。
“嗯…去办件事儿。”
……
吹了会儿冷风，余妧感觉到自己有点打冷颤，才往回走了几步找了个椅子坐下。
没什么的，人来就人来，反正，她不愿意还能给她绑人家里去不行？
想到这儿，她感觉自己有了点力量，打开手机，在群里给大家致歉。
余妧起不早：抱歉大家，我这里事情有点棘手，要停播几天，不好意思。
群里的人基本都是老粉，见她当时急匆匆的离开就知道有急事。可是没想到是停播。
米晨晨的关注点倒是不在直播上，她在vx上私聊余妧。
【姐，我会管好群，你放心，我们等你回来！有事儿就联系我，说不定我就能帮上忙呢？（呲牙笑）】
余妧刚调整好的状态再次崩溃，她抱着双膝把头埋在手臂里，她死死的咬紧牙关没出声。
医院楼下，一名身穿蓝色套装的女人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冷哼一声。
笨余妧，出事儿了也不和她说，看她等会儿怎么‘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