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为母则刚。
兰贵妃为了太子到底能刚到什么地步?
沈凤舒很想看一看,她那个疯癫美人还能有多疯?
剜心割肉,虽然残忍,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身在局中,人人不能得以幸免……
小安子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一见了风,冷得直打颤。
他战战兢兢离开王府,又忧心忡忡地回宫去。
今日是个艳阳天,兰贵妃身子慵懒歪在软塌,想睡也睡不着,时而恍恍惚惚,又被庭院的鸟雀儿惊醒。
她缓缓睁眼,隐隐听到一阵哭声,莫名心生恍惚,腾地坐起身来,朝着窗外看去。
太子如今由皇后娘娘亲自抚育,她只能每天过去看望,就算见了面,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已。而且小孩子喜睡,她每每也只能见到儿子的睡脸,想要多亲近一会儿都不行。
兰贵妃匆忙起身,唤来宫婢,还未发问,就听外头传话:“娘娘,皇后娘娘带着太子殿下过来了。”
她立刻起身,结果一下子起猛了,脑子昏沉,眼前发黑。
宫婢连忙搀扶,一脸惶恐。
公孙玉怀抱着襁褓中的太子,见兰贵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蹙眉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兰贵妃站稳双脚,直直望向襁褓的太子,一时连请安都给忘了。
公孙玉也是大病初愈,脸颊消瘦,眸光忧郁,怀中的太子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兰贵妃忙伸出双手,接过孩子,脸贴脸地哄着拍着。
太子哭红的小脸皱巴巴的,双手紧攥成拳,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有许多不可言说的委屈和愤怒。
兰贵妃平时那般要强,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心疼儿子,更心疼自己。
公孙玉自顾自地坐下来,等她哄睡了太子,才缓缓道:“这孩子今儿晨起有点不舒服,乳母们喂了药,他也不肯安静睡去,哭哭闹闹,八成是想你了。”
兰贵妃整整衣襟,垂着眼在她的面前屈膝行礼:“给娘娘请安,方才臣妾失态了。”
公孙玉长叹一声:“算了吧,咱们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本宫今儿有要紧的话与你说,你坐下来吧。”
宫中一片死气,每个人的头顶上都覆盖着一层密不透风的乌云,妃嫔们像是枯萎的花儿,日渐憔悴,渐渐凋零。
公孙玉身子虚弱,说话都是轻轻的:“你和沈凤舒的交情如何?”
兰贵妃微怔,想了想才答道:“娘娘让我怎么说呢?沈凤舒和我有些交情,只是皇上和王爷闹成这样,我们的交情早就散了。”
济世堂都收走了,还能剩下什么……
公孙玉蹙眉:“无论如何,你得想想办法,重新牵起沈凤舒这条线,她是宁王妃,是宁王的枕边人,你要拉拢她啊。”
兰贵妃无奈一笑,语含轻讽:“我拿什么拉拢她?银子么?娘娘也太高看我了……”话还未说完,公孙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就当是为了太子,为了长公主!皇上要是输给了宁王,咱们娘几个还怎么活?”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公孙玉为了让兰贵妃想清楚,特意把太子交还给她照顾几天。
兰贵妃抱着儿子,心思惆怅。
她出身卑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如今却想不出脱身的法子,皇上是她这辈子最后的男人了。
她还能怎样?
思虑间,小安子回来了。
他神色沉重,兰贵妃只看他一眼,就知没好事。
“娘娘……奴才回来了。”
小安子见太子殿下也在,微微一怔,随即问:“娘娘,皇后娘娘来过了吗?”
兰贵妃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躺回软塌,慵懒疲惫。
小安子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只留自己。
他微微上前一步:“娘娘,奴才今儿出宫见到了宁王妃……”
兰贵妃且惊且震,幽幽看他,忽而怒声道:“你果然背着我搞事!”
“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万万没想到!”
小安子顾不得多解释,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沈凤舒的话,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娘娘,王妃的意思您明白了吗?”
“你……你们……”
兰贵妃险些崩溃:“你们不如要我的命算了。”
主仆二人窃窃私语,声如蚊蝇,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小安子跪地垂头:“娘娘,宁王妃是何等人物,您比奴才清楚,事已如此,但凡还能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兰贵妃急火攻心,太阳穴突突跳起,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颤声道:“沈凤舒想我怎么做?”
小安子咽咽口水:“王妃还没挑明,想必是在等娘娘一个答复。”
选太子,还是选皇上?
兰贵妃冷冷一笑:“我当然要选太子,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小安子松一口气道:“好,娘娘既然下定决心了,那就索性大胆博一回吧。王妃虽然有手段,但心底还是善良的,娘娘只要忠心依顺,太子必定平安无事。”
兰贵妃眼睫悬泪:“算了吧,你那主子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太聪明的人难惹,她深知沈凤舒不好对付,绝不是她一个人耍耍心眼儿就能敷衍了事的。
弑君?
下毒?
还是更凶恶的事?
小安子传话很快,不到一天的功夫,沈凤舒就收到消息了。
她与周汉宁道:“兰贵妃是一步好棋,我当初拉拢她,就是因为觉得她够狠够利落,我想让她帮我查明韩朗之死。”
“她怎么查?”
周汉宁不解。
沈凤舒淡淡一笑:“那就是她的事了。枕边风心头事,波澜乍起,总有牵连。”
宫中一定还有知情人。
周汉宁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人来:“你为什么不用余元青?”
沈凤舒抬眸:“王爷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周汉宁笑,执起她的手:“他看你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令本王记忆犹新啊。”
沈凤舒被他轻轻拉起,带入怀中,依偎亲近:“余大人只是有些执念,并非对我有心……我和他,算不得上是旧识,更不是朋友。而且,余元青为人太过软弱,勇气不足,怕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