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封小白回过神，道：“醒了。”
她见萧君故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没吃什么，虽然他根本不用进食，但还是问了一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他道，“头还疼吗？”
封小白感知了一下，诚实道：“疼。”
萧君故出了房门，吩咐伙计熬上一碗醒酒汤，回来后坐在榻上，“过来，我给你揉揉。”
封小白很乐意享受美男服务，爬上塌仰躺着，一副大爷模样，“那就谢谢师兄了。”
萧君故常年练剑，连指腹上都有薄薄的茧子，力道均匀地按着封小白的太阳穴，手法有些生涩，但还是挺舒服的。
疲惫和不适感逐渐褪去，紧绷的经脉得以缓和，封小白此时如果是原形，这时候都应该打起了小呼噜。
“我们什么时候去崖底一趟啊？”
萧君故手上动作没停，“晚上去，我在丰登楼订了三十桌酒席，要晚上才能做好。”
“应该的，好好吃一顿，心情愉悦。”
萧君故“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封小白觉得他有点惨，干巴巴安慰：“都过去了，摆下聚魂阵，他们百年内就可以往生。”
“我知道，谢谢小白。”
“不客气，不客气。”
封小白脑袋不疼了之后，开始打坐修炼，这些天跟着游含玉四处乱晃，偷了不少懒，修为停留在元婴初期有一阵子了，感觉可以冲击一下元婴中期。
她刚来逍遥宗的时候，不过筑基初期，十几年间结了金丹，跨到元婴，修炼速度令人惊叹，但是逍遥宗作为三大顶尖势力之一，门下不缺修炼奇才。
因此，她确实是值得培养的那个，但却不是唯一的那个。
再加上她平时不注重修为提升，反倒是痴迷阵法符箓一道，时不时沉浸其中荒废修炼，这境界的提升又得往后挪一挪。
一个下午悄然而逝。
封小白内息流转，修为如愿冲破一个小境界，达到了元婴中期。
通过内视，可以看到丹田处小小的金色翻版人儿，愈加凝实起来。
萧君故推门进来，感觉到她的境界变化，“突破了？”
“嗯。”
封小白看他刚从外面回来，“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
“走吧。”
一人一狐御剑往龙川县荒野而去。
封小白变成小小的一个白团子，蹲在萧君故的肩膀上，惬意地偷起懒。御剑飞行也是需要消耗灵力的，进了龙川县后，灵气是断崖式的下降，很难快速补充，所以是能省则省。
“慕容江查到的那封信上说，你当初被困燕云冈孤掌难鸣，这个燕云冈和我们之前在宗门任务卷轴上看到的那个，是同一个地方吗？”
“……是一个地方。”
“燕云冈是不是非常苦寒？”
“还行，习惯了就好，那里民风淳朴，冬日里也有不少好玩的。”
封小白“哦”了一声，脑子里空空的，又断线一样的想起来什么，“你们追朱雀去了，抓到他了吗？”
萧君故：“还在查探中，目前正在逐渐排查，缩小范围。”
“你呢，下一个任务想好去哪儿了吗？”
封小白摇头：“还没有，回去再说。”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目的地。
萧君故看着底下的断崖，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就是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绝地，埋葬了他护国公府七千精锐的忠骨，最可笑的事，他们不是马革裹尸于战场之上，而是冤死在他们效忠的君王手里。
何其讽刺！
封小白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难过，轻轻蹭了下他的脸颊表示安慰，“我们下去吧？”
萧君故乘剑直下，越靠近地面，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庞一一呈现在眼前，逐渐清晰。
“世子！”
“是世子！他还活着！”
“太好了！”
数百名将士看清了来人，纷纷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一个个眼含热泪。
领将上前跪下，大喊道：“末将萧远山参见世子殿下！”
副将和数百名将士纷纷跪下：“参见世子殿下！”
萧君故见此，加快了速度，落地之后急忙扶起领将：“远山叔！不必多礼！”
“都起来！这是做什么！”
话落，那些将士应声而起，一个两个地往前凑，两下子就把萧君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世子，这么多年不见，你又俊了撒。”
“世子，修仙好玩吗？看你刚刚飞的那两下，好威风哩。”
几十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看到萧君故一如既往地待他们，也没了规矩和顾忌，同百年前一样，一窝蜂地往他身边挤。
后面挤不下来的，只好凑在周围，听他们说话。
萧君故微微红了眼眶，“我很好，修仙……是挺好玩的，好了，都别挤了，让出点位置来，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
领将大喝：“都听见了没，快点，让出点位置来。”
众将士立马有序地散开。
萧君故手一挥，三十张桌子骤然出现，上面是丰登楼最高规格的酒席，鸡鸭鱼肉，珍馐美食，色香味俱全，每个桌子旁边还有两大坛珍贵的仙人酿。
“哇！”
“多谢世子啊，世子，还是你懂我们！”
众将士欢喜地叫起来。
“还看什么，坐下吃啊！”领将大手一挥，喊着众人坐下，又一把拉过萧君故和他一桌，“世子，来，咱们一桌。”
萧君故顺势坐下，副将也凑了上来，几个凑得近的也急忙将屁股落到凳子上，成功挤到了桌子上，没抢到的只得认栽，溜到了别桌去。
领将拉着萧君故问东问西，凡是能想到的都关心了一嘴，生怕他这些年一个人活的孤单，心里的话没人帮忙倾听开解。
萧君故一个个认真地回他。
同桌的将士热情地掺和进去，你一句我一句发表看法和提供主意。
封小白蹲在萧君故肩膀上，静静的看着这些誓死追随萧君故的将士们。
他们因为执念逗留世间，到死的那一刻都在想着驰援边关。因缘际会停留灵界百年，只为了心中那唯一认定的将领。
而今，他们有幸重聚，彻夜畅饮，一解千愁。
等到明日，日出东升，便会放下心中执念，溃散成点点星芒。最后于岁月长河中一点一滴地凝聚魂体，重新往生。
封小白想到此处，心里不禁划过丝丝酸涩，为这些‘灵’。
可敬的‘灵’。
封小白看着萧君故，看他与众人推杯换盏，看他端起酒杯一桌一桌地走过去，看他身边逐渐围满了人，跟着他寸步不离，看着那些将士，一个个红了眼眶。
她想，萧君故以前一定对这些人很好，所以大家都舍不得他。
然而，黑夜终将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几个时辰悄然而逝，数百人彻夜长谈，对酒当歌。虽犹不舍，但也了却了心中执念，再无牵挂。
领将拦下萧君故，副将带着数百将士整军经武，很快秩序井然列队站好。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领将拍了拍萧君故的肩膀，“我们能再见到世子，已然无憾。……世子，今后还请多多保重，我们走了。”
萧君故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们，“你们也是，一路走好。”
领将爽朗一笑，转过身去，“自然，世子放心。”
“好了，整军出发！”
数百人在萧君故的眼中慢慢离去，朝着黑暗的远方不断前行。
在雄浑的歌声中，化作一片片透明的碎片，飘散在皎洁的月光下。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