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明禹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田黎疑惑地问道，听陈执话中的意思，他好像完全不了解当时的情况。
陈执想了想回答道：“明禹就说过一次他和你之间的事。他当时说你们在那件事之前就分开了，但没说原因，而且还说你应该是惹到什么人，所以被搞了，其余的就没了。”
田黎愣住，完全没想到竟然是隋明禹亲口和陈执他们这样说的。
怪不得陈执和辛以诚再见到他时，态度都很友好。
明明从隋明禹的视角来看，是他先背叛了他，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恨他。但是隋明禹却没有这样对他的朋友们说，反而帮他解释。
田黎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分开？”陈执追问，“是因为隋明禹姥爷，对吗？”
田黎惊讶地看向他。
陈执看着他的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就是了，当时明禹被他姥爷关在国外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关在国外？”田黎木讷地问。
“我那时不是同你说过他去国外吗？后来联系不上他就是因为他姥爷把他关起来了。”陈执说，“隋明禹他姥爷是不是也找过你？这就是你们分开的真正原因，对吗？”
他从前没有想到过这个原因，自从和霍焱经历了一些事后，才反应过来。
田黎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肯定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你们怎么会分开？”陈执疑问道。
“是我的原因，是我要离开隋明禹的。”田黎说，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陈执顿了顿，“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明禹吗？”
田黎下意识地摇头，反应过来时自己也有片刻的茫然。
“是因为他当时的不联系吗？还是之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陈执不解，“如果是前者，我就要帮他解释一下了，那段时间他项目被人设计出了问题，很严重，所以忙得脱不开身。事情解决之后，他又立刻被他姥爷关到了国外，所以他不是故意不联系你。”
田黎看向陈执，目光露出哀伤，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就好了。
“他恢复联系之后，也不是故意不回国来帮你，那时他妈妈，去世了。”陈执无奈道。
田黎听到最后一句话惊讶地瞪大双眼，“他妈妈，去世了？”
“你不知道吗？也是，他妈妈的葬礼是在国外举行的。”陈执轻声说，“当时我过去陪他在那待了一阵，我们再回国的时候你已经退学了，那时我才知道你和明禹已经彻底不联系了。”
田黎胸口闷得发疼，不理解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喜欢玩人。
“他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应该说他那两年状态都不行。因为在他妈妈去世大概一年后，他爸爸也去了。”陈执抓了抓头发，面色有些伤感，“浑浑噩噩地毕业了之后，他就出国读研了，在国外他过得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率也不太好，我偶尔去看他的时候，他都像个机器人一样忙工作。”
田黎低眸看向地面，眼眶泛红，神情恍惚。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明禹小时候的样子，一本正经，脸臭得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五百万似的。后来呢，变样了，脸不臭了，给自己带了个面具，天天笑得像朵花似的。我本以为他就一直这样了，没想到出国之后又变的跟小时候一样，甚至更甚，说是高冷沉稳，其实就是死气沉沉，真的像是个机器人。”陈执摇了摇头，“哎，我之前一直说他笑得假，但是他变回来我又觉得难过。”
“怎么会这样？”田黎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可能是压力很大吧，那段时间程达内斗很严重，他要想完全接管程达必须要逼着自己去做一些事。”陈执抿了抿唇，“但是，田黎，不管明禹怎么变，你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田黎打了个激灵，缓缓抬头看向陈执。
“当然，我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和明禹认识这么多年，他只跟你一个人好过，而且他和你在一起时很不一样，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但你们之间真正的感情是怎样的？有多深？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想插手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和明禹可以好好谈谈。”
“两情相悦最是难能可贵，如果真心互相喜欢，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呢？”
陈执说完嘴角扬起一抹笑，他倾身向前，盯着田黎的眼睛，真挚地说道：“田黎，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田黎一愣，失神地看着他。
陈执笑容扩大，站起身拍了拍田黎的肩膀，“田黎，听我说这些你不要有压力，不论你和明禹会怎样，我们还是朋友啊。”
听完陈执的话，田黎整个人都有些发麻，心脏乱跳，头晕目眩。
他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站起身，“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晃着身体走出阳台，下了楼。
陈执反应过来的时候田黎已经开着车离开了，他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挠了挠头，心中感慨，希望自己没有好心办坏事，不然隋明禹一定不放过他。
他轻声叹气，想到刚才离开的辛以诚心情微妙，他是真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他们几人之中，感情最先稳定的。哼哼，这回看他们还怎么对他冷嘲热讽。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霍焱发消息说：“我要奖励你。”
“什么奖励？”霍焱秒回。
“等着吧。”
“好，那你快回家。”
陈执笑了笑收起手机，走出阳台，去找了霍淼。
田黎一路开车回到了家，进屋之后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跑到卧室拿出药向嘴里塞了两片。
可吃了药后，身体里那奇怪的感觉也没有消失，他深呼吸几次又倒出两片塞到嘴里，这下状况才有所缓和。
田黎舔了舔角，瘫坐在地上，嘴里弥漫的苦味让他不适，他缓了一下，扶着床头柜站起身去冰箱取水。
喝了水苦味散去之后，他走到客厅仰躺在沙发上，脑海里回荡着陈执说的每一个字。
这些字好似有了实体，无限地被放大，随即通通压在他身上，压得他肝胆俱裂，血流不止。
他用着全身的力气将它们推开，而后微微侧身，伸手拿出茶几下储物柜里的烟和火机。
咔嚓一声，火苗蹦现，田黎点燃叼在嘴里的烟，然后猛吸一口，吞云吐雾。
他坐起身靠在沙发上，将一支烟吸尽又点燃另一支，循环往复，直到将整盒烟都吸了个干净。
随着烟雾的消散与聚拢，太阳也完成了日夜的更迭，待新一轮的阳光破晓之时，僵直地在沙发上坐了一晚的田黎，站了起来。
他挪步到窗边，看着那缕缕阳光，抓住了意识中混乱的毛线团的一头，而后拆解，疏通。
他明白过来，他一切的迷茫痛苦都来源于他自己，他那时希望隋明禹回到正轨，殊不知误入歧途的是他。
他希望隋明禹得偿所愿，却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希望他开心，却不解他痛苦。
他和隋明禹走到今天这一步，皆是因为他的懦弱。
还未开始就已退缩，还没尝试就说不行。
可就算真的不行又能怎样，至少努力过，而不是现在否定了自己的同时，也否定了隋明禹为他做过的一切。
……
田黎仰头，目光紧盯着温和的太阳，下定决心：
隋明禹，如果我是恶鬼，就请你与我一起堕入无边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