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男冲赵修明开口道：“我登录的npc精神有问题，杀过人。”
“我来到这里逃出精神病院后，也按照游戏给的任务指示去杀人。”
“一开始我提着尸体过来的样子可能让你产生了误会，不过我杀的那些人都做过错事。”
风衣男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腿边比划了一下：“有个坏人他尾随身高只有这么点的小女孩，被对方父母发现打了一顿。”
“我趁对方虚弱杀了他，要是我不这么做，坏人会讹诈小孩一家。”
风衣男努力解释着，为自己分辩：“当时坏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嘴里嘀咕要告到小孩家破产。”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做，但万一呢？我是出自好意……”
赵修明闭上眼睛叹出气息，是有点不耐烦的，不过很有礼貌：“停下。”
“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
比起小女孩的故事，赵修明对玩家的行为更感兴趣:“你觉得我在乎。”
风衣男愣住，没想到赵修明是这个反应，不过随即还能笑出来。
“哈哈哈。”
他这算是……终于看到赵修明脸上，出现了与他相关的情绪吗？不在乎吗？原来是这样。
真……令人愉悦，舒爽啊。
风衣男继续道：“好好，你不在乎。”
风衣男没有离开，盯着赵修明说起奇怪的话：
“你们所在的世界真奇怪，杀人的精神病可以活着，日常中该死的人也可以活着。”
“那么眼下的世界到底在幸福什么？”
“噢……是在推崇情感。”
“无处不在的歌唱着情感。”
“仪器上表演的节目，假装着情感。”
“该死，明明是金属做成的工具，竟然也成了人类盛放情感的东西。”
“人与人用情感的名义彼此操纵驯服，情感就是病毒。”
风衣男不像发自内心的感悟，更像是背诵。
他再次靠近赵修明，俯身道：“这些话都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写在病房墙壁上的诗，你觉得怎么样。”
赵修明抬头与之对视，发觉风衣男眼底的挑衅。
这种情况应该分析一下风衣男行为话语间的动机。
旁观的玩家和npc就是这么做的，庄飞认为风衣男故意激怒赵修明。
既然【诡仆餐厅】表演的目的是“伤害欺负玩家”。
且玩家的互相攻击在诡的眼里就是演戏，一回两回还可以，次数多了很可能会失去效果。
那么这时候想取得高分，也许挑衅npc是不错的选择。
盛远航话变少很多，他只觉得身体很沉重，周围的一切太过真实。
莫名其妙的焦虑和惶恐萦绕在心间，盛远航推开风衣男：“他是我的宠物。”
“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不想怎么通关，老把眼睛粘着我的宠物做什么？”
风衣男接连后退，故意站在不远处，目光执拗的盯着赵修明。
一直注意赵修明的李助理，张雪雅几人更加倾向于风衣男看出了赵修明的打算，那就是“利用情感操纵驯服”。
否则无缘无故，念那几句精神病写的诗做什么。
不光是玩家们对赵修明有所偏见，李助理几个也隐约察觉出赵修明在挑拨庄飞和盛远航的关系。
他们三人在同住别墅那天，就从赵修明讲述中知道了子母城副本的事。
其中赵修明提到过小女孩的能力，以及绿色的门。
再者，张雪雅从不认为赵修明被玩家看穿心思是能力不行。
张雪雅可忘不了医院副本的时候，她有意卖惨体现自己的情意，可赵修明还是选择用利益说服。
那是看穿了她最在乎什么，赵修明真想骗人，必定是一击必中。
李助理想的更深，面前的所有玩家都对npc有歧视，把npc视为猎物，视为下等文明的玩物。
玩家对下位者居高临下到蔑视的态度，甚至不怕npc留在【诡仆餐厅】会对玩家有杀心。
《异变游戏》的玩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格外大气，这种大气让人绝望。
哪怕把这些家伙杀死在这，死的仅仅是肉体而已。
李助理看不到希望，只有跟赵修明合作才有利益可图，保全自身。
可赵修明外露的目的究竟是道行太浅，还是将计就计，李助理拿不准。
他相信是后者，也只能相信是后者。
此刻李助理才明白刚才张雪雅试图挑拨玩家和赵修明的行为：
赵修明是个不可控的因素，赌性很大。
虽说过“李哲寒两个女友是诡异，把她们献给主人”等话，变相保护了张雪雅两人。
不过张雪雅很不安，她向来以自己为第一位。
拿不准赵修明对异变玩家的态度，才会忍不住逼赵修明出手。
李助理脑海中千回百转，他果然不适合这种随机应变，过于冒险的计划。
李助理仅仅皱眉几秒，便看到赵修明按住盛远航，冲风衣男笑道：“我知道，你们能看懂这里的文字。”
风衣男沉下脸色，他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发出“嘶”的一声。
接着真像个神经病似的，抬头大笑起来。
“真是个大麻烦。”风衣男趁最后的倒计时，用武器割伤自己。
随着数字归零，玩家再次消失在【诡仆餐厅】。
张雪雅果然忍不住了，趁没有玩家在场直接问道：“赵修明，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让子母城那对兄弟潜入徐向晨的队伍。”
“利用我引来杨耀祖。”
“你自己跟着庄飞两人。”
说着看了一眼粉红色猫咪：“和副本里的npc也认识。”
“还召唤了绿色的门，是想同化玩家对吗？”
张雪雅语气迫切，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才能判断赵修明的行为。
“你想要要彻底的掌控副本，同化完让他们真的死在这对吗？”
“那我们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就可以。”
赵修明拨弄着自己脖颈间的项圈，似乎觉得很有趣，好奇的注视着张雪雅：
“我不是个很好的合作者，所以你在害怕？”
张雪雅深出一口气，耐心解释道：“我知道副本里会出现突发状况，你不可能把细枝末节全部计划清楚，还好目前为止玩家没有发现我们异样。”
“你表露出来的性格特征符合玩家对你的推测，但是你帮他们。”
“你告诉他们玩偶的秘密，告诉他们玩家要对付的诡异是什么。”
“我试图理解你，推测你的目的。”
“你要么是在稳固自己的人设，要么是在加快副本进程，又或者你对其中的谁动了恻隐之心。”
“我担心的是你彻底站在玩家那边。”
李助理抓住张雪雅的肩膀：“也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别想那么多。”
张雪雅很敏锐，知道赵修明有那么个瞬间想指出她和周清颜人类npc的身份。
原本这点还能忍耐，毕竟她也知道赵修明喜欢看热闹，哪怕指出她的人类身份，也不会轻易让她被杀。
可意识到赵修明传递消息给玩家，这是彻底不安起来。
她在玩家蔑视歧视，把她当成猎物的态度中，对玩家产生了不喜和对抗心理。
觉得赵修明接近玩家为了杀死玩弄对方可以，真帮对方通关那就是背叛。
李助理正是想到这点，才继续劝张雪雅冷静。
就算赵修明想站玩家那边，张雪雅这种行为不是把赵修明往玩家那边推吗？
他和张雪雅都属于纯npc，不过一个是诡异npc，一个是人类npc。
立场不同，甚至可以直接将异变游戏的玩家当成国仇家恨的入侵者。
周清颜意识不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只觉得莫名其妙张雪雅就在质问赵修明。
大家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要吵架？
李助理打圆场道：“修明你透露下自己的想法，或者给我们做个保证？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赵修明拿起玩偶砸在李助理身上，李助理随手抓住。
赵修明从来不是故意绕弯子，直接道：“别在我身上用你那些话术。”
“她害怕。”
“你有害怕的余地吗？”
李助理噎住，他是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他不是人类，有自保的能力。
周清颜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提问道：“所以，雪雅你是在害怕修明同学变卦吗？”
周清颜有些不解的开口：“从哪里看出来的？”
“而且变卦……”
“能怎么变？让玩家杀掉我们？那我们大概率会变成诡仆，不算死吧。”
“我的确不想变成诡，但雪雅你以前还和医院里的诡合作过，差点变成诡。”
“呃，难道你像我一样排斥变成诡吗？”
张雪雅没时间解释，她思来想去，最终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张雪雅欲言又止，仔细回想刚才赵修明和风衣男的话：“你……”
她知道赵修明不喜欢逼迫和道德绑架。
“我说的那些推测，你都有对吧。”
“你不会把我和周清颜交出去。”
“也不会真的当那些玩家的宠物。”
“更不会……变成玩家，对吧？”
张雪雅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她和赵修明一块长大，对方是不是玩家显而易见，更何况npc怎么可能变成玩家呢？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害怕的是这些，如果赵修明是个玩家的话……嘶。
张雪雅不敢想，她知道不是内讧的时候：“抱歉，因为我比较偏袒我自己，以及我所在的世界。”
真假参半，当初她差点让诡异入侵这个世界，那时候可没见她多担心所处的“言情世界”。
毕竟诡异医院入侵对她有好处，玩家入侵非但没好处还会把她当猎物。
张雪雅自己也没意识到，她不自觉将赵修明放在了不属于npc，也不属于玩家的位置上。
“见到你对玩家的帮助，还以为你要把我们几个当npc，当玩具。”
赵修明捏了指尖，诚实道：“是有过当玩具的想法。”
张雪雅：“……”
赵修明继续扎刀：“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张雪雅：“……”
赵修明继续道：“向玩家告发我？那我很期待。”
张雪雅：“……”
赵修明非常好脾气，指节敲打着桌面。
他不是故作高深的人，只是嫌浪费口舌，说服别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就算我不说那些线索，玩家也会推理出来。”
“异变玩家不通关也能从副本里出去。”
“他们不是傻子。”
操控的最高境界无非是本身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
既然如此，赵修明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加快游戏进程，符合玩家心意。
也是让玩家自认为通关仅有一步之遥，自愿留下。
另外那对情侣玩家有提前脱离的想法，且故意找借口去过后厨，赵修明不介意留道生门。
围猎的时候留条“退路”，在同化未完成前，只要有这条退路在，玩家便觉得自己有底牌，从而更加专注在游戏里沉沦。
张雪雅忽然泄气，她所忌惮的问题像个笑话。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赵修明，可赵修明从头到脚哪里有让人信任的地方？
张雪雅的千言万语，都不如周清颜一个直球厉害。
只见周清颜忽然用右手拳头砸了下左手手掌：“我知道了。”
“雅雅你说的变卦是赵修明同学开始帮玩家，不帮我们对吗？”
“赵修明同学他是个外冷内热，很善良宽容的人。”
“你看他以前在医院副本就没杀对他使用美人计的美女玩家。”
“他一定是知道玩家里有好人，想救对方！”
周清颜用欣慰的目光看向赵修明：“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赵修明这个把李助理噎得不行，把张雪雅气的头疼的家伙，在周清颜的注视下，脸红了。
赵修明抬起手背挡了下脸，很快放下来，依旧是懒散的样子。
脸上的红潮褪去，虽只是瞬间，可格外明显。
李助理沉默，当初医院副本赵修明不杀那些玩家，难道不是在向《恐怖游戏》挑衅吗？
李助理抓紧时间劝解道：“我想周清颜的意思是，不用急着让赵修明表态他自己的立场。”
“是我话，如果和玩家合作有利益我也会做。”
“你也会。”
“听赵修明的解释，他和我们之间的合作没出问题，放心。”
张雪雅目光放在高脚凳的女士挎包上，那是赵修明第一次玩家消失时带回来的东西，是那个自愿死亡的女玩家留下来的日记。
不知道赵修明是否看过，又或者那个女玩家做了什么。
以至周清颜说赵修明是好人，赵修明脸红，八成是说中了。
赵修明是好人这件事张雪雅无法评价，不过她提出对方有恻隐之心，赵修明没有反驳。
再加上赵修明不好意思的事，张雪雅对日记内容越发好奇。
趁玩家没有回来，她决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