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拉尔...”,杰夫讪讪的开口:“你收到卡牌了么?”
我心头猛地一惊,但随即故作镇定的说道:
“没有。你收到了?”
“嗯...我看看口袋。”,他脑袋前看后看,四处翻找着。
“别找了你,那样的好事会轮到你?”,望着他不找到不罢休的神态,我略显无奈道。
杰夫依旧我行我素,只是小心嘟囔着:“万一呢。”
“随你吧,先上车。”
玛土撒拉的旷野上,风毫无阻碍地飞奔着,穿过遗迹的缝隙,嘶嘶作响,刘海在空气中飘来飘去,时不时拍在额头上。
“啊?突然怎么了这是。”,杰夫不明所以,却还是晃晃悠悠的跟了上来。
“烟瘾犯了,回克吉利尔主城去。”,我钻进驾驶室,喊道:“你坐后排。”
其实我并非怀疑杰夫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如果他的确是人类。但现在的状况看来,短时间是判断不了了,因为我没有选择告诉他我身上卡牌的事情,所以我肯定他现在对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保持点距离总不会是坏事。
杰夫也未表现出什么不快,还是一边掏着口袋一边坐了进来。
这傻逼,还在找啊?
叹气一声,发动机轰鸣起来,车灯立即照亮了前方的一大片路——虽然天边的火光还没有熄灭。
现在暴露出拥有卡牌的事实的确可以排除杰夫以及所有人对我的疑心,甚至可以在地区内获得皇帝般的待遇,像是宝马香车,豪宅美女这类的。但这种权力会很快的消失,因为根据魉千所说,杀死他的分身可以得到卡牌,虽说分身极难判断,但这妨碍不了有些人的大范围无差别杀戮,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能否有组织的猎杀,毕竟卡牌的数量太少了,这股蛮横的力量,谁也不会让给别人。这样的事情是规则必然会导致发生的,我并不能阻拦,我也没有那个兴趣和时间。
虽然卡牌的力量有够吓人,但这破坏不了宇宙中至高无上的法则——
平衡。
卡牌的拥有者可以威慑群众,但实际上,群众又何尝不在威慑着他呢?
因为卡牌的数量太过稀少,代价太过昂贵,所以一旦群众动了无论如何都要将拥有者杀死的心思:
那么,他是必然要死的,最多只是死前拉着些人下黄泉而已。
好笑之处在于卡牌的拥有者并不需要威慑所有人,而是威胁第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当压力分摊到所有人的头上,大家会变成不惧死亡的莽夫;而只要将压力施加在单独一个不确定的人类身上,哪怕压力本身没有变大,几乎所有人都会当缩头乌龟。
简单猜测后,我望着后视镜中的杰夫,对他说道说:
“但我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会明确不少,毕竟规则已经这样明确了。”
“杰夫......?”,四周逐渐亮堂起来,却没有了往日的一点点嘈杂,见杰夫只是呆傻的愣在座位上,我加大音量,又问道:“你耳朵聋了啊?”
“阿兹拉尔,我好像,”,他双手发抖,拿出一张色泽怪异的纸片:“有一张。”
“...”,我一脚刹车踩下,车身转了快九十度,横在道路上:“什么?”
“上帝卡牌......阿兹拉尔,是卡牌。”,他语气像木头那样,一副激动坏了的样子。
像是把一块重石扔下山崖,我也有些不可置信,一是这实在是过于巧了,二是好友摆脱了嫌疑,内心的确舒服多了。
仔细想想后,我又问:“你之前身上没有带着?好好想想。”
毕竟那老家伙用过假卡片那一套,我实在不得不怀疑这张卡牌的真实性。我相信杰夫不是那样的人,而魉千那混蛋,他绝对会。
他说过可以在分身无意识的状态下控制分身的行为将其合理化,所以杰夫或许可能在自己都没发现时骗了我,再加上他所说的——
那些警察全部爆裂而死了。
这也的确是非人可以做到的行为。
在那个被魉千所杀男子的表现里,分身似乎拥有自己的灵魂,通过行为的突然反常我或许能够分辨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么杰夫现在就是对我威胁最高的人,因为行为越反常,就代表着被操控的越多,也就意味着我已经被他盯上了;
但若是魉千自己与自己表演木偶剧的话......就实在难说了,我甚至连区分的能力都几乎没有。
越来越乱啊...算了,至少现在警觉些吧,毕竟现在周围几乎尽是未知。
将一切信息看做谎言便能发现谎言,无论那些信息多么甜蜜;
但同时,也会让有些真相也一同变成谎言。
“没有...”,杰夫皱着眉头,沉思片刻。
我调转车头,重新驾驶起来,对于尼古丁的渴望让我的脑袋像是被压在水下的气球,狂踩油门提速后,我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拿着这张卡。”
“听听你的吧,你比我聪明些。现在又把冲动的毛病改掉了,不是好上加好?”,这货居然还悠闲起来了,实在气人:“你不是有猜测吗,说说看。”
“不要像家长一样夸我,我比你大几个月你。”,白了他一眼,我说。
“知道了知道了。”
车子已经驶入克吉利尔城内部,虽然灯光依旧但几乎见不着人类了,不用猜也能知道这群人正在家里抓耳挠腮呢。
我“呵呵”的笑了起来,样子像是复活的埃及木乃伊。
玛门经常那么骂我。
左顾右盼,无论是商店,酒吧,卡拉oK几乎都是停业状态。
“靠。商店别关门了啊!”,我愤怒的捶击着方向盘,抱怨道:“搞得我没烟抽了......实在不行我直接抢好了。”
看到我的样子,杰夫惊叹:“你到底是抽了多少烟啊,要限制限制了。”
“不要。”,我一会左一会右的打着方向盘,无头苍蝇似的满城乱找:“还不是你们害的。”
我重重的咳嗽几声:“街上全是溜冰飞叶子的二百五,我抽烟算三好青年了。”
“拿你没辙。”,杰夫往座椅上一靠:“刚刚还说给我建议,建议呢?”
“等我找根烟。”,或许这是上瘾的唯一好处了,创造出目标明确简单但剧烈的痛苦,以掩盖那些模糊窒息的暗痛。
他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开玩笑道:“你拿到卡牌,估计也只会全部换成烟了。”
“昂,有道理,那我建议你把卡牌给我换成烟。”
杰夫一时间无语了,眼睛看向窗外,突然说道:
“索罗科特应该有店没关吧。”
“那就去!”
下车,走在熟悉的破楼梯上,周围是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一些青少年大声说笑的声音。
“还真是。”,我笑道:“这的人一点没变,一副得过且过的鬼样子。”
走在前的杰夫说道:“你好不到哪里去。”
“很熟悉吧,这里。”,来到一个山中洞窟般的平层,杰夫张开手向里面跑去:
“姨,烟!”
不一会里面便响起声音,于是我也快步跟上前去。
来到个灯光昏暗的小店铺面前,杰夫将一包烟往空中一扔,被我稳稳接住。
“小样。”,我冷戳戳的轻哼,随后对着杰夫喊道:“给!我!打!火!机————!”
随着一根烟头被我丢在路崖上,躁动的身体也平静许多。
杰夫也很合时宜的给了我第二根。
望着眼前如同水中滴落的墨汁般的烟雾,我脑子里的电路联通起来,终于压下声音,凑到杰夫耳旁——
“阿兹拉尔?是阿兹拉尔吗...?”,商店里传出声音,随后一个老年妇女的头探了出来,大波浪卷,金发,皮肤已经干瘪,却依稀可以看见年轻时分流的影子:“呀!真的是阿兹拉尔!”
老太太走出门来,一步一步的卖力挪来。
“姨,姨......您坐着,别动啦......”,我连忙冲上去搀扶,不知为何,我貌似没太考虑过魉千分身的可能性,反应过来后,我抽身退了几步。
“呀,咋了嘛阿兹拉尔,嫌弃姨啦?”,她笑着问道。
“没,怎么可能呢。”,我尴尬的挠挠头:“您放心吧。”
开小卖店的老太太,没向我们说过自己的姓名,只是这贫民窟里的大多数人都叫她姨。年轻的时候据说很是风流,就算是现在,她身上那些美丽留下的吻痕也没有完全消失。对这里的失败者们非常好,大多数人也视她为母亲般的存在。
即使知道我并非孤儿,虽然父母已经了无音讯了,但她也很关照我,所以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尊敬她。
或许是刚刚的动静过大,我过去街区的邻居们都一个个过来,虽然彼此之间说不上朋友,但一起生活十多年,总会有些感情的。
大家围在边上寒暄起来,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知道接下来一定会谈论到,并且很有可能问出那个问题......就算他们不问,为了情报,我也必须得问。
但我还没来得及和杰夫这笨蛋说任何东西!咽了口口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在他转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我便面无表情道:
“你什么都不要说。”
时间太短了!我无法告诉他我的全部意思......不知道他是否可以理解,但愿吧。
因为...一旦他说漏嘴,就必然要踏上那条道路————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