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只是奉命行事啦......总之,先去外面说也可以吧?您也跟着一起就好。'',多姆泰夫低头看着莫拉塔,随后说道:''小孩天天在家里也很无聊不是,你也很想出去玩吧?小朋友。''
''嗯!嗯......只要神明大人能同意......'',他双手纠缠,略带紧张和激动的互相揉搓。
''怎么样,您意下如何?'',多姆泰夫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早就有了的算计,但我也知道,这算计并不出于这具傀儡。
''......'',经过几十秒的沉默,我才终于缓缓开口:''老实说,我也不想和你们有过多交集,但貌似我也没多少消息来源了......真是烦死了,走吧。''
''好耶!'',莫拉塔高高举起双手,用机械的声音喊道,嘴里却只发的出''啊———''的欢呼声。
我缓缓叹气,无奈的先一步推门出去。
坐在沙滩上。
微风乱撩,沙粒间夹杂着不知是什么的金属尖锐碎片,海平面上空无一物,海鸥也好,鱼也好,人类也好,偶尔会冲上来几具海洋生物的尸体,或许是因为周边没有任何供生存的地方,这些尸体都来自相对遥远的大洋,它们也都完全腐烂了,血肉融化,混着海水化作浆状,附着在尖刺般穿刺而出的鱼骨上,散发着永无止境的腥臭,这气味会一直跟随,直到那些躯体彻底湮灭,作为无机物被掩埋在沙堆里。
大概我抛尸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吧?虽然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
人类文明被隔绝在辐射之外,四周唯一的人类建筑只有我那个突兀的房子。
''风吹的还怪舒服嘛!怎么样,阿兹拉尔先生?偶尔出来也不错吧。'',多姆泰夫跟了上来,坐在我身边,笑道。
''臭死了......'',我用手在面前扇来扇去,说:''所以你有什么要说的?下次给我打电话可以吗,你很烦诶。''
''诶?我很烦吗?身边没有人这样说过啊......难道是最近我变烦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得改改形象了,毕竟嘛,您知道的,不讨喜的话在社会上可混不好,而且肯定找不到女朋友,别看我再【吉旱纳伯】手下工作,但我终归是个人类,都这个年纪了,本来收尸的就晦气,这下更没人看得上我啦......想想就要哭了,说到底呀,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有女人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周边的人好像都是没谈过恋爱的,哈哈,讲这个是不是很像小女生?娘娘腔好像也不受待见,但我可不是,我是很严肃的在思考啊,您知道吧。您说,帅的是不是会讨喜一些啊?'',他激动起来。
''会吧。'',我发着呆,有一茬没一茬的答道。
''嘶,这可难办,我生下来就是这脸......做整容手术又太麻烦了,应该换个发型嘛?'',说着,多姆泰夫倒腾起自己的头发,两手比来比去:''什么样的发型比较好呢......要不留个跟您一样的吧!也不行......抄袭的人也不受待见,实在想不出来,您觉得什么发型适合我?''
''现在这个......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我依旧敷衍道。
他只听见了前半句,便乐开了花,说:
''那太好了!您真这么觉得?那衣服呢?衣服怎么样?穿那种休闲的嘛?可这样肯定要被上面的人骂的......!不过休息的时候这么穿也不是不可以哈,现在是不是还流行那种,呃......忘了叫什么了,就是穿特别大的衣服那种,我可不喜欢那个,要是真穿上那个,我一准和落水的猫咪似的塌下来,就像坍缩了一样,不过嘛有些大波妹穿这个我还是很喜欢的,波涛汹涌的,就和这大海一样,不过身为政府内部人员这么说也不太好吼,哈哈,估计您也一样吧!''
''不清楚,没见过,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语气愈发不耐烦,连眉头都跟着一起收缩。
''那这可是可惜了......那说到底,既然外貌没啥问题,我还有什么要改的呢......要不您再提点建议————啊——!''
''建议就是闭嘴啦,傻逼!'',忍无可忍,我起身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你到底想说什么?问你很多遍了,在扯这些杂七杂八的小心我把你丢海里喂鱼哦。''
''这海里哪还有鱼嘛,您真会说笑。'',他栽在地上,依旧吊儿郎当的。
''你他妈的,真揍你了啊!'',我恐吓式的举起拳头,大抵是之前挨了我的那一拳,多姆泰夫也瞬间老实下来,赔笑道:
''别呀,我错了!我这就说,嘿,您看嘛,那个小朋友都来了,'',他眼睛左看右看,突然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手一指,说:''您看嘛,小朋友都来了,小孩面前就别动手啦,怎么样?''
''算你走狗屎运......'',我翻了个白眼,松开手,坐回地上。
''神明大人!好——臭———!'',莫拉塔在海岸边冲着我招手,右手捏着鼻子,看起来挺开心。
''那要回去么?'',我也拉高声音问。
''不要————。'',他把身子一转,继续玩水去了。
这小屁孩,靠。我心想。
''哈哈哈,这小孩挺可爱的嘛。'',多姆泰夫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别碰我,你要觉得可爱可以带走养,不收你钱。''
''才不要嘞,我不会带小孩。'',他连忙摇头:''前两年我爸妈死后,我都是自己住的,别说小孩了,我都快把自己照顾死了,虽然有时候会很无聊,但总的来说我的生活比他人都稳定了许多————
人类在社会里就是个圆柱管里下坠的泡沫板,其他自己在意的一切宛如管子内壁的分子,它们之间存在的瓜葛与联系则是连接两点的铁丝,关联越是深刻,铁丝越是滚烫,越能将自己切的粉碎,烧的焦黑。
其实很好理解吧?对于自己在意的一切,只要它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在一定情况下就必然会出现两者不可兼得的情况,关系越是紧密,则矛盾越是尖锐,越是会将自己置身于苦海,生不如死。''
''别给我说大道理了,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表达啥?'',看着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不禁一头雾水。
''不,阿兹拉尔先生,您没明白。'',他微微眯起双眼,带着似有非有的笑,像变了个人般:''
您没明白呐......
这并非我的玩笑话,或是我的感悟,而是......
【警告】。
自身痛苦的来源您是否有仔细想过呢?
死亡,伤害?
欲望,冲动?
霉运,晦气?
命运,操纵?
算计,无知?
自负,自满?
自怜,自卑?
幻梦,寂灭?
实际上,正如我方才所说,并没有这么复杂繁琐————
您在乎太多事情。
它们纠缠不清......
当有必须的选择时,
迷茫,矛盾,被情感左右。
您是否清楚过自己的选择?
那些【选择】,他们真的存在吗?
环视四周,那是虚空之上的钢索还是旷野上的监牢?
您是否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