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19世纪的......九十年代吧......算了,看你也没读过什么书的样子......
那片土地极度寒冷,那时候每当寒潮笼罩之时,西伯利亚贫瘠的土地都会被厚雪覆盖,细小的冰屑弥散在横冲直撞的风波中,一阵一阵的铺开浅白色的纱布,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几乎没有植物能在那种地方生长......在春天撒下的种子永远都会在十二月开始后死亡,根茎萎靡,雏叶腐烂,花朵凋零......待到天气再度温暖起来,它们都已经在冰雪的覆盖下融入土地,不再存在了。
属于生命的时间仅仅只有四五个月,储备好食物或是逃离,活下去的选择只有两种,坐以待毙......这么做的人倒是很少。
人们呼出的水蒸气瞬间凝华,变成霜附着在眼角,鼻下以及嘴角,鼻涕往往刚开始流出就被冻成块,一层层的叠加。暴露在外的部位刺痛到麻木,红的吓人,身体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空洞,僵硬,动作要么细小如蚊虫振翅,要么就像是芭蕾舞演员那样夸张,止不住的颤抖。
死去的人很多......他们彼此远离,被冻成预制菜,供来年苏醒的棕熊大快朵颐。
行走在蓬松的雪地上,靴子每次落下总是无法判断底下的深浅,有些地方会出现微微凹陷的雪坑,那大概是被掩埋起来的足迹。每隔几百米就出现几具尸骸,脊柱埋进土壤,肋骨捕兽夹般打开,上面残存着些许碎发黑发臭的肉丝,头骨则随意的丢在一边,裂纹被污垢塞满,黑色的细线彼此交错,尖锐的拐弯,将颅骨分成好几块,有时候自然会遇到人的遗体,但大概率总是些莫名其妙的动物,失去血肉以及皮毛的装饰,我认不出来。
没人乐意给逝者收尸,骨堆就这么一年一年的累积,越老的就越焦黄,破损,扁平。一个个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就像是一座座等待被大地吞噬的遗冢。
哈哈,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有谁死在家里的话,邻居以及家属会把他丢出门外,到远处去。毕竟那股味道可不好闻,你应该很清楚吧,阿兹拉尔。
谁死了也不会有人惊讶。
非要说原因的话......
眼泪会结冰。
大概就是这样。
原本自然给予人类的只是施舍,那些压榨用的机械钢铁,蛮力破坏才是所谓''馈赠''的真正来源。
而在那里......占整个国家大半的......广袤无垠的领土,它能够带来的东西,只有两个......饥寒交迫,和......麻木不仁。
不过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马克西姆.罗曼诺夫(makcnm.pomahoв)。
这是我的名字,马克西姆这个名字继承于我的姐姐,父亲在母亲怀上她之时便取了两个名字,娜塔莉亚(haтa?лnr)与马克西姆......因为这胎是个女孩,所以男性名字理所当然的落选了。等到母亲第二次怀孕,马克西姆这个选项便延续了下来,娜塔莉娅这个名字的空缺则由伊丽莎白(eлn3aвe?тa)填补。伴随着我的诞生,前者找到了其宿主,而后者属于我的妹妹......子嗣远远不止我们三个,只是其他的不太重要罢了......
不同于名字,【罗曼诺夫】这个姓氏就注定了......我从那个叫做父母的人身上,延续着某种被人类看重却实际上没什么屁用的......''血脉''......名为【贵族】的血脉。
同这个家族所有人一样,我天生有一双湛蓝的眼眸,淡金色的卷发与雪白的皮肤。
在我前十七岁的人生中......还没有丝毫体验过''寒冷''的感觉......无论是以北极圈为中心辐射而出的漫漫长夜,还是席卷西伯利亚的狂风,通通都被大西洋的暖流,热乎的壁炉,温暖的被褥以及橙黄色的灯光隔绝在外......它呜咽,呼啸,狂怒的啸叫着,年复一年,包裹着足以杀死任何人类的温度,不分昼夜,不知疲倦的进攻着,可这一切在我看来,只是每年特定时间会出现的背景音乐罢了。
焚尸炉般靠焚烧着那些垂死挣扎者的身体维持体温,像个绞肉机那样把他们的尸骨打成肉馅,囫囵吞下。
在这段时间中,我长的越来越高,脸庞也愈发俊朗,可左眼不知为何有些近视,差专人配了支单片眼镜后很快就解决了。
父亲很喜欢我这个儿子,说最喜欢也不为过,说我和他年轻之时长的很像,实际上,他年轻时期是画像就挂在三四楼之间的楼梯旁,我仔细的对比过,嗯......非要说的话,我和他并不是很像,倒是爷爷,我和他很像,可我出生之前那老人便病死了。
作为使者的生命,已经比我人类时期度过的光景长了不知多少倍......至于你们说的''情感'',大概已经消失殆尽了......不过无论长相是否相似,每个父母都会对小孩这么说吧?仅仅顶着一张相似的脸皮能够抒发出什么亲情?什么都说明不了吧......这句话在现在的我看来不过是莫名其妙的神经病,总之,当时我还说的上高兴......
他教会了我钢琴,那台实木制成的巨型乐器总是一直摆在大厅里。
家里有很多私人教师,各个科目我都很擅长,除了音乐以外没什么谈得上喜欢,总之都是第一就对了。
姐姐娜塔莉娅在我十五岁时成了家,男方也来自名门望族,举办婚礼的殿堂说的上奢华,吊灯上挂着一串一串水晶,人群熙熙攘攘,彼此寒暄,我也迅速变成了大家的交点,几乎完美的教育让我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儿时或许脾气还有一丝暴躁,但后来这股情绪已经能被我很好的的抑制住了,没人给我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我只是在见招拆招,时不时甩出点文邹邹的话罢了。
我在气氛高潮之时弹奏些暧昧的曲子,众人鸦雀无声,他们在聚光灯下,一手搂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则温柔的放在彼此的脸颊上,大拇指上下轻抚,酒精在血管内沸腾,音符似乎控制着心跳。
四目相对,视线同液化的橡胶一样缠绵,交织,蜿蜒,缠绕,仿佛丝绸一般揽住双方的头颅,慢慢收缩,似乎执意要将一对空荡荡的唇齿贴合,悸动中身体的肌肤渴望着贴合,以最紧密的方式相拥,耳朵充血,跟着脉搏一起震荡,随胸腔一道收放,伴气氛一同升温。在这野蛮,热烈的冲动之上,只有被情感与欲望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理智还在苦苦支撑,充当着可有可无,或是说碍事的缰绳。
呼吸海浪状留在二人侧脸,心脏随着气流摇摆起伏,,温暖的气体来回弹跳,蜂蜜一般黏腻,甘甜,旁人看来无所谓的一切,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异常暧昧,夹杂着耳畔若有若无的骚动,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他们接吻,双手上下游走。
我只是在弹钢琴而已。
第二天,姐姐红着脸告诉我,她和丈夫做爱了。
''做爱是什么?'',我这么问道。
''哈哈哈哈哈。'',她笑起来:''要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没能听懂。
不一会,她喘过气来,咳了两声道:
''马克西姆......说正事好了,我丈夫的妹妹,她和你的年纪差不太多,想和你认识一下。''
''为什么?''
''......你......算了,总之,你们改天见个面好了。'',姐姐叹了口气,无奈又好笑。
当时的我并非一个没有感情之人,我和姐姐以及妹妹的关系非常好,敬重父母,他们也对我寄予厚望,和其他人,无论是政治家还是富商,总能快速的打好关系。
贵族教育里总会养育出非人的冰冷机器,可我不同。
这所有的所有,都不是在演戏......一切也绝非泡沫幻影。过去我打心底里爱着亲人们,直到这股情感消失为止都是如此。同样,我也发自真心的和朋友们欢声笑语,嬉戏打闹。
我会代入情感的演奏,哪怕流下眼泪也正常不过。
诗歌的激昂同样让我心潮澎湃。
即使春天转瞬即逝的花朵,我也对它们残存的美丽倾注了厚实的怜爱。
只是对于爱情......对于它,还只有十五岁的我倒是真是束手无措......或许这方面先天比较迟钝的原因吧,姐姐已经结了婚,就连伊丽莎白都和我的一个朋友暧昧不清,那小子成天就伊丽莎白的事情对我问东问西,伊丽莎白也成天就他的事情跟我猛倒苦水......不过这种方面慢人一拍终归不是什么大问题,说到底,尽管落后于同龄人,但我还远远没到那个正式谈情说爱的年纪。
至于那女孩的邀约嘛,我当时过于懵懂,只当是她想和我交个朋友......
于是,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