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傅坐在解石间的一个水漕前,戴着护目镜和防噪音耳塞,左手握着原石,右手持着连接软管的金刚砂磨头,就着水龙头下的一线水流不断淋湿原石磨皮的位置,手部做着细微的动作,把原石上的皮壳一点点去掉。在去皮的过程中,原石芒果黄的外皮和黄雾层逐渐消失,内部的绿色逐渐显现,其间,周师傅更换了几次磨头,完成了挖脏、去糙、精磨、抛光等工序。
周师傅关掉机器,取下护目镜和耳塞,用毛巾擦拭了完成去皮的大马坎水石,带着季正阳走出了解石间。
“小季,我之前觉得你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小伙子,因为在这个古玩集市上赌石,能两次切涨原石的人非常稀少。但现在看来,我相信你应该是有不俗的赌石天赋。”周师傅说着,将去皮的大马坎水石摆在了季正阳面前的茶台上。
这时候季正阳才真正看清了这个明料的样子,原来翡翠的绿色能够这样漂亮!这块明料显示出的绿色与之前季正阳见过的果绿、辣绿都不同,这种绿色很鲜艳,给人一种活力十足绿意盎然的感觉;最难得的是翡翠明料上的绿不是飘花,而是一整块明料都被这样明艳的绿所覆盖,在门外射入的光线照耀下显得完美无瑕,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季正阳迫不及待地拿出强光手电压灯查看。压灯的结果和目测一样,整块明料的绿色没有杂质,没有裂纹,非常洁净,色这一块无可挑剔。但是,明料的晶体略粗,大概种只达到了细糯种。这可以说是一种遗憾,但是季正阳对这块纯绿色的明料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
“小季,不瞒你说,我做解石这一行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解石解出满绿的明料。虽然细糯种满阳绿的明料种弱了一点,但你也知道,我们龙国人对于满阳绿的翡翠是极度痴迷的,这样的翡翠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你这次解石妥妥的大涨了!”
“原来这就是阳绿,而且是满阳绿。”季正阳心里想着。
“周师傅,你帮估一估,这个细糯种满阳绿明料市面上值多少钱?”
“依我看,可惜这块明料还没有手巴掌大,但即使如此,8万元左右应该大把的有人愿意收购吧!现在满阳绿的翡翠确实太难得了,特别是在口罩期之后,上好的翡翠价格一直是呈上涨趋势。”
5百块钱买到的大马坎水石,去皮之后切涨到了8万块,这怎能不让季正阳不兴奋。不过问题还是那个问题,自己现在没有销售渠道,不管多么有价值的原石,如果卖不掉的话,压在手里仍然只是块石头。季正阳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头疼。
如同往常一样,季正阳给周师傅支付了解石的费用,又包了一个额外的红包给周师傅。看来这一天周师傅都会是好心情。
十点半以后,周师傅解石店里陆续进来了几个顾客,带来了几个原石让周师傅解石。于是周师傅再度忙碌起来,工作间里的机器声再次响起。顾客在大茶台边坐下,自己倒了茶水,东南西北地聊天。十一点的时候,老李跟着王强走进了解石店,季正阳站起来同他俩打招呼,心想,原来老李名叫李响。
“小季,你那个大马坎水石解石了吧,结果怎么样?拿出来看看。”王强坐下后,有些期待的转头看着季正阳。
“已经解石了,是细糯种满阳绿。”季正阳说着,从双肩包中拿出了明料,放到茶台上。
明料摆在茶台上的那一刻,王强和李响的眼睛都看直了,细糯种虽然常见,但是满阳绿的细糯种那可是在高端成品翡翠店里都不一定能见得到的翡翠,没想到被季正阳这小子赌石解出来了。
“说来真是惭愧,玩赌石那么多年,这种生机勃勃的绿色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解石解出来,实在是太漂亮了。”王强感慨道。
“我总算明白了,小季你这不叫运气好,你这是天赋,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哎。”李响也很感慨的附和了一句。
大茶台边的几个客人也凑了过来,看着那个细糯种满阳绿明料惊叹不已。
“小伙子,厉害呀,满阳绿的明料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记得小伙子上次来这里解石好像也切涨了吧,是糯冰种辣绿飘花,对吧?”
“不止上次,再上次我们小季的原石也是切涨的。”王强很得意的说着,好像季正阳是他亲戚似的。
周围的人看着季正阳的细糯种满阳绿明料,不时发出赞叹和羡慕之声。季正阳三次赌石三次全部切涨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和不安,毕竟季正阳觉得做人低调一点比较好。
过了好一会,解石店里的人们才平静下来,在此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有一个很有赌石天赋的年轻人名叫季正阳。
看着季正阳将桌上的明料收好了,王强说:“走吧,周大嫂的烧豆腐摊已经摆好了,我们到外面坐,等老梁过来。”
王强、李响、季正阳三个人出了解石店,来到周大嫂的烧豆腐摊前,一人坐一条矮条凳,把烧豆腐摊围住了。在南滇市,吃烧豆腐讲究围坐在豆腐摊边,随烤随吃,摊主用包谷粒和硬币替食客记数,一粒包谷代表一个烧豆腐,一个硬币代表一小碗白酒。
周大嫂把堆在铁篦子边上的生豆腐拨过二三十个到了铁篦子中间,让下面的炭火热力烘着豆腐,然后询问三人各要什么蘸料。蘸料碟放到了各人的面前以后,周大嫂拿起一双竹筷子快速地把麻将牌大小的豆腐逐个翻身,让铁篦子下面的碳火烘烤豆腐生的那一面。随着周大嫂竹筷的翻拨,铁篦子上的豆腐一颗颗鼓胀如汤圆,外皮乳黄,焦香四散。
王强示意可以动手了。季正阳用竹筷夹出一个烧豆腐放到蘸料碟里,凉上一凉,再将豆腐掰开。烤好的豆腐内部白生生的布满汽孔,蘸上椒盐辣椒面,豆腐的本味综合佐料的香麻就在他的口中热气腾腾地化开了。
“可喝酒呢?”周大嫂问。
“喝呀,怎么能不喝。一人一碗扁担酒!”李响说。
“李师,我开车,不喝酒。”季正阳赶快说。他骑的是小电驴,也算是车吧。
周大嫂拿出两个小扁碗,提起桌边的一个塑料壶,往碗中倒满了白酒。一扁碗可盛下一公两白酒,然后把酒碗递到了王强和李响面前的桌沿上。
“今天还是每人喝两碗酒?”李响问王强。
“不慌,慢慢喝,还要等老梁呢。”王强说。
见说到了老梁,季正阳赶忙插话问道:“王老师,老梁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见他同一个顾客讲起了老版本《水浒传》连环画,头头是道。他真的有那些收藏品?”
“老梁呀,我们认识的时间长了。”王老师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放下酒碗说道。“老梁名叫梁伟,退休前是化肥厂的财务,爱收藏,但不专一,收的东西很杂,我们就是在远南路古玩集市上认识的。”
“早年间,远南路上还没有形成今天的古玩集市规模。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双休日,每个星期天的早上七点半钟到九点半,远南路中间一段的一排铺子面前,会有几个人来摆摊,摊位上的东西都是铺子里没有的老物件,杂七杂八的应该是从乡村收来的,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专卖古玩杂项的早市,吸引了爱好者前来淘宝。那时候我和老李也常到这里来逛逛,时常看见一个三十开外的人,挎着个黄书包,骑着辆28大杠单车也来赶古玩早市。有一次,我和那个人同时看上了一个摊位上放着的一个拳头大的水盂,白瓷青花的,画的是《水浒传》黑旋风斗浪里白条的故事,结果那个人和我互相抬价,最后是他得到了,把摊主高兴坏了。不打不相识,就这样认识了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