耦香潭。
山连着山,碧绿的湖面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立在湖边,一抹鹅黄色罗裙,面纱遮着半张脸,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锦盒,整个人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
“阿娇!”
她转过身去,看到梁行。
梁行跟前几日不一样了,眼睑处有一抹淡淡的青色,像是熬了好几个夜。
步伐急促却优雅,身形清瘦如同竹子,一身素衫映着淡绿的湖色,腰间佩玉华光流转。
他一靠近步霁,步霁就闻到了一股清香,他来之前还沐浴更衣了。
眸色清清冷冷的,眉宇之间温润极了。
“梁大人。”
步霁浅浅唤他,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他。
梁行垂眸看她手中的东西,一脸的诧异,却也接了过去。
“这是?”
步霁咬咬唇,不舍的看一眼锦盒,歪过头去,说道。
“这是我给你的,你收下吧。”
梁行眼中染上一抹悦色,打开盒子的一瞬间,皱起眉头。
“这是.......银子,还有一个金镯子。”
她给他金镯子,他能理解,女子的贴身之物都可以当作定情信物。
他们互通心意,送什么都不为过。
但是这里面的银锭,又是什么意思?
步霁不想提流放的事情,她怕自己又犯心痛之症。
“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
“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收下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不是让她好受,而是让真正的步霁好受。
这具身子竟然还残留着原主的意识,哪怕是面临死,原主都没有动容,却在听到梁行被流放的时候,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那种心痛,可以让她马上晕倒过去,这具身体已经不是警告她了,而是要让她为梁行殉情。
她可不敢再激怒“步霁”的意识了。
梁行眼睑下的青色更浓了,拿着锦盒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娇,你难道要跟我从此一刀两断吗?”
“我们何时......何时变成这样了,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你不喜欢步雨,我便再也不跟她见面了。”
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步霁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是从未改变过,变得人是她,是她取代了真正的步霁。
可这些话不能告诉他,他一定会把她当作是疯子的。
这些古人不是很喜欢说别人得了失心疯吗,就连崔丽华从大牢里出来,都被宫人们说是得了疯癫之症。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要跟你一刀两断。”
“你往后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我肯定会帮你的。”
“只是,我也不知道能帮上多少,所以只能把这些钱财给你。”
“那金镯子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是进宫的时候太后赏赐的,每个人都有。”
“你一定要珍惜啊。”
梁行拿起金镯子,忽然眼睛一亮,阿娇竟然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这么说,他在阿娇心里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他就知道,阿娇不会变心的,她在皇上面前只是演戏罢了。
他不说话,步霁觉得他是懂了,也不便再继续待下去。
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被太后抓个正着。
步霁提起裙摆,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个温热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上,梁行从背后抱住她。
她的瞳孔骤然回缩,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脑袋里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头顶参天大树沙沙作响,凭空出现一个人,一跃而下,将她直接掳起来,拽到一旁。
步霁觉得一阵风席卷而来,再一睁眼,看到的人却是戴着银色面具的景云公子。
“景云公子!”
她脸上的高兴难以掩盖的,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
也没有跟他约定好,就这么相遇了,真是缘分。
身后的梁行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她仰头看着景云公子,眼睛都快变成星星眼了,他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你怎么来的呀?”
“哦,不是,我是想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步霁一脸小女人的模样,抿嘴笑着问他。
“阿娇,他是谁?”
梁行走上前,打量眼前的这个面具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他戴着个银色面具,装什么神秘。
他担心这人来者不善,不是什么好人,拽住步霁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而李稷也抓着步霁的手,他率先松开手,步霁却没有走,而是扭头掰开了梁行的手,继续站在他面前。
李稷挑衅似的朝着梁行笑了笑,用大手摸了摸步霁的脑袋。
“我?我当然是在树上睡觉,有人声音太大了,吵到我了。”
步霁哦了一声,垂下眼眸,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她巴不得景云公子是来找她的。
不过仔细一想,绝无这种可能,这个时候没有定位,景云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她在哪儿。
就只是缘分了。
但是,仅仅是缘分,就让她很满足了,能再次见到已经不容易了。
梁行被他激怒,他堂堂鸿胪寺少卿,怎么能被一个江湖中人如此羞辱。
“你!”
“你可知道我是谁?”
“放开她,她是宫中的贵人,岂是你能碰的。”
李稷眸色瞬间阴冷,看向梁行的眼神像是宿敌一般,腮帮子鼓动了两下,狠狠的说道。
“你不也碰她了。”
“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梁行一点武功都不会,身形又瘦弱,清风道骨的样子,被他一吼,退后了一步。
“你,你简直是蛮横无理。”
他是文官,就算骂人都文绉绉的。
李稷轻笑一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用手指着他,要不是怕吓着怀里的女人,他早就一飞扇,把他的胳膊取下来了。
步霁感觉到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好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说道。
“放过他吧,他没有想要伤害我。”
“我跟他,哎呀,总之说不清的,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而且他就要被流放到南州了,往后我跟他也见不到了。”
李稷眯了眯眼睛,看在步霁的面子上,点了一下头。
她竟还以为梁行会被流放?
翊坤宫的人不是一向消息很灵通的吗,怎么没人告诉她今儿朝上的消息。
梁行放下手中的锦盒,上前一步,看着步霁说道。
“皇上已经饶恕了我,许我戴罪立功,不必流放南州,继续担任鸿胪寺少卿。”
“我还在京中,以后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