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队部里林有才大骂林源不是个东西的时候,林瑞也对林源这个家伙腹诽不已,队里能搜刮的铁器,都被他搜刮完了,不能拿走的,那是生产队里必须的工具。
林木匠这里,林瑞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放下手里的木头砧板。不能说不顶用,只能说材质不好,搞出来的东西不顶用,搓个十来个棒子就把上面的顶刺给磨秃了,最多百十个棒子,就会磨平 了,只能重新起刺,那样效率就大大的降低了不说,还不划算。
如果要是把上面的木刺放大了,不但干活的效率减半,使用的力气也会增大不少。
林瑞制造的这个搓玉米粒子神器,可是经过精密计算之后,得到的最佳木刺排列组合。
林瑞看着林木匠旁边的铁匠炉灶,略带遗憾的说道;“队里要是还有点杂铁熔了,造几个手摇的搓粒机器,比这个要好数倍,大人小孩都能用,可比手搓的这个省事多了。”
不要奇怪林木匠这里有打铁的家伙,他不但是个木匠,箍木桶木盆,打造家具,造大车他样样在行。别看他不用去队里上工,生产队里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闲话,就跟张医生一样,这个职业是队里必须的。
因为整个生产队里的生产工具都是他在修理打造的。所以,有个铁匠炉子,平时修理个钢叉铁锹什么的,农忙的时候打造些新的镰刀这些,很正常吧。
林木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的汉子,二十来岁的儿子林茂田跟在他身边干活,已经结婚生子,小孩子都比林小平还大呢。
林茂田沉默寡言,不喜说话,但是却有一手青出于蓝的好手艺。
林瑞手里拿着的这个木砧板,就是林茂田做出来的。他听到林瑞的话,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林瑞,我知道咱们队里哪里还有铁家伙。”
“哪里还有铁家伙?除了队里的驴车,生产队的犁铧头,铁铲铁叉,就剩下那几口大锅了,哪里还有什么铁家伙?”林茂田瞪了儿子一眼,省的这家伙不知道轻重瞎胡说。
林茂田摇了摇脑袋,小心的说到:“爹,我说的不是这些,你忘了,当年结寨子自保的时候,当时的村长爷爷让人铸的一门铁炮可一直还在库房里呢。”
林木匠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一拍脑袋,大声的说到:“可不是嘛,那还是请的陈铁匠来给造的铁炮。当年陈铁匠慧眼识英雄,一眼就看到我,让我给打的下手,凭借我出色的悟性,才学的这一手打铁的好手艺。”
“可惜,八百斤的铁炮造好了,除了在寨子上镇守了一阵子,其实一发炮弹没打,就放库房里吃灰了。当时林源让大家伙捐铁的时候,这家伙嫌弃太重不好搬运,崔书记说铁炮不能拿,就留在库房里了。”
林木匠对着自己是一番的吹嘘,只差说明自己就是一个被木匠耽误的打铁天才了。提起大炮,为当年没能亲手打出一发炮弹可惜了半天。
林茂田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不等老爹吹嘘完以往的丰功伟绩,就立马接过来话茬说到:“爹,你这脑袋就是健忘,当年队伍过来的时候,可是把咱们队的大炮征调过去一次,炮轰孙营那次你忘记了?。”
林木匠吧嗒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怒斥道:“你个臭小子,老爹能不知道这回事?那次还是你老爹我负责赶马车拉的大炮。十几枚铁炮一字排开,架在孙营寨子面前,还不等士兵打炮呢,那些狗日的败军就吓的举白旗乖乖的从孙营出来了。我说一炮未放有错吗?”
林瑞在一旁看到林木匠对儿子血脉的压制,不由的捂着嘴直乐。可这种父子间流淌的浓浓的亲情,却又让林瑞格外的羡慕。
既然铁炮无用,林瑞说到:“木匠大爷,既然铁炮除了吃灰的份儿了,那咱不如把他熔了,造一些手摇剥玉米粒子的机器给社员们用。我赶保证,只要浇筑个十台八台的,就算咱们队里全部都种上玉米棒子,队里也不用为搓棒子粒子发愁。要想早点把棒子粒子晒干,甚至湿粒子也能搓下粒子来?”
玉米棒子收下来后,要是一直挂起来晾干,至少俩月,可要是搓掉粒子摊地上晒,只要不是阴天下雨,最多两三天就能晒到可以磨面的程度了。
林茂田看着林瑞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眼睛里不由的露出一丝怀疑的样子说到:“你真能造出来搓湿棒子粒子的机器?”
“吧嗒。”
林茂田一回头,正看到老爹的巴掌刚收起来,林茂田看着自家老子委屈的问道:“爹,你又打我干嘛?”
林木匠理所当然的说到:“打你是活该,林瑞的话你也敢怀疑?不打你打谁。你看看林瑞做的这么多事,可有一件没有做成的?林瑞说能造出来一个手摇的剥棒子粒子的机器,那一定能造出来。连敌特都能抓一串,造个剥棒子粒子的机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倒是把林瑞说的不好意思,造机器跟抓敌特,有毛的关系?这都能联想在一起,林瑞连忙解释着:“木匠大爷,我只是有这个想法,想要造出来可离不开大爷你们俩的帮忙。木匠大爷,当年你参与过铸造铁炮,应该会做模子吧?”
“嗨,这东西我还真知道,当年那陈铁匠可是手把手的教给我咋做泥膜的。放心吧,走,走,咱们赶紧去队部找王会计,先把铁炮拉出来再说。”
林木匠说着,一把扔掉手里做了一半的木搓板,这东西,洗衣服还可以,真搓玉米粒子,不耐用啊。只有林瑞一开始拿过来的那种百年的榉木树心造的,才是坚硬如钢铁,耐磨又耐用。
可惜这么好的榉木应该做案板的,却被林瑞打造成了搓粒子的板板,他跟木头打交道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榉木树心的材料。
林瑞摇了摇脑袋说到:“木匠大爷,你去队部找王会计吧,我在这里跟茂田哥一起用木头把模型做出来,他手艺好,刚好我俩一个说一个做,很快就能做出来模型的。”
林木匠听到这话,一瞪眼:“林瑞小子胡说啥,他的手艺都是老子我教的,论木匠手艺,他再学十年也比不上我。哼,茂田,虽然你手艺不咋地,不过,这个模型应该没啥难度,你好好的跟着林瑞一起做吧。我去队部找会计要铁炮去。”
林木匠说着,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林瑞这才回想起来手摇错玉米粒子的结构。
上面是一个镂空的铸铁分成两半的圆筒,刚好可以放进去一个棒子,其中靠近里面的圆筒没有下半截。用弹簧把两片半圆收拢在一起,这样圆筒可以有了弹性,就可以根据棒子的粗细大小自动调整大小。然后再安装在支架上就可以了。
玉米粒子,就从这一个个镂空的小孔里漏到下面去了。
下面是一个连着摇把圆盘,圆盘上都是凸起的一个个筷子粗的半厘米左右高的钝刺,圆盘刚好放在上面圆筒的下面缺口的地方。
玉米棒子从圆筒上面竖着放进去,摇动手柄带动圆盘,上面的钝刺通过挤压揉搓,直接把棒子粒子揉搓掉,而有带动整个棒子往下旋转。
玉米棒子掉下去了,上面的粒子也都被揉搓下来了。(在作者语里有插图)
听完林瑞的介绍,看完林瑞的画的简图,林茂田不得不感慨,这个设计,真的很巧妙,造起来也没有多大的难度,难的是把这东西想出来。林茂田随着林瑞的介绍,边用一些木料按照林瑞的要求跟尺寸做着零件模型。
再林茂田看来,造这个机器最大的难度就是旋转摇把的那个轴承,其实对于技术高超的打铁人来说,做个带润滑的滚珠套筒,就很简单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不用多大会,一个简易的框架结构就做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一点一点的精细打磨出来林瑞所描绘的样子了。
等林木匠,王传名,林有才,林云生,几个人合力把这座据说重达八百斤的铸铁炮抬过来的时候,林茂田已经造出了一个大概的模型。
在林瑞看来,这枚铸铁炮说是八百斤,真实重量最多也就是个四五百斤。真要八百斤,他们四个人绝对不会扛的这么轻松。
林有才放下铁炮,就一脸赞许的过来用力拍了一把林瑞的肩膀,直接把林瑞拍的一个趔趄,大声的嚷嚷道:“好小子,还是老王的眼光准,让你小子当这个记分员,我看是真当对了。赶紧的把机器造出来,咱们后林队,今年一定要拔得交秋季公粮的头名,看谁比咱们交的早。”
“上次开会说了,今年收公粮的时间跟往年不一样了,只要在一个月内交到粮站就算完成任务,不用非要等那几天了。奶奶个腿的,看今年谁还跟咱们后林队争这个头名奖状。”
现在人集体荣誉感很强,对名誉也更看重,嘉奖令,奖状,只要是鼓励性质,或者奖励性质的东西,都会印一个奖字,甚至连奖励的钞票上,要是允许,也都会印一个奖字。
凡是能得到带奖字的东西,都能让人高兴小半年。
林瑞好奇的看着林有才,不知道他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不由的问道:“我说队长,你现在这样子给我的压力很大啊,要是万一我造不出来,或者造出来不理想,你可不能怨我。”
在场的几人闻言,都不由的哈哈笑了起来,王传名更是得意的说到:“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把林瑞挖掘出来当这个记分员,啥事到你手里,就没有做不成的,你放心,我们信你,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林瑞呆住了,这还是一向做事都会三思而后行的王会计吗?
现在队里人都对自己如此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