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舰。
云骁三人一去未归,星核猎手也迟迟没有回来,偌大的战舰只剩下真珠一个人,以及日常维护战舰的自动机兵。
根据计算,她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趁着云骁外出,向公司发送他们此刻的位置。
一旦确认了云骁的位置,公司的舰队就会抵达。
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目前来看应该不会有仙舟联盟出手干扰,帝皇鲁伯特三世不能放任不管,星际和平公司曾经历两次帝皇战争,深深地明白战争给宇宙带来的创伤。
真珠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主控室,打开了局域联觉信标。
正当她准备发送位置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以云骁的狡猾,难道不知道留她一个人在战舰上可能会暴露位置?这一路进入主控室几乎畅通无阻,莫非又是这个家伙设置的陷阱?
真珠的智械计算能力已经彻底无用,此时此刻的概率远远不能预测云骁的思想。
看着面前只要轻轻点按就会通过局域联觉信标播报出去的位置,真珠犹豫了,她的手指悬浮在发送键上空,迟迟没有按下去。
又想起先前云骁一脸轻蔑地要把她当做智械伴侣卖给星际富商,她的情感模块产生了强烈的抗拒。
智械伴侣,那是几乎没有人权的奴隶,仅供富豪主人纵情享乐的工具。
真珠无论如何都不能沦为那种没有尊严的智械。
她往好处想。
至少现在的云骁只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非用激进的手段向公司复仇。
真珠决定,在云骁向公司发起复仇之前,暂且不必冒险。
而一旦发现云骁对公司不利,或者有重启帝皇战争的迹象,她即使拼着烧毁芯片,也要阻止他。
“小型飞船抵达运输舱段。”
主控室的屏幕上显示云骁的星槎回来了。
真珠转身乘坐电梯前往运输舱段,决定迎接一下他,也算是尽自己的能力先稳住这个家伙,打消云骁对她的防备和怀疑。
运输舱段。
小型飞船的舱门打开,云骁率先走出,身后跟着青雅和流萤。
瞧见早已等候在此的真珠,云骁表情玩味。
真珠双手叠放在腹部,微微躬身道:“舰长,欢迎回来,凌霄舰一切如常。”
云骁上前道:“哦?真的一切如常么。”
真珠点头道:“星核猎手的三位还未回来,有您的自动机兵维护战舰,我能做的工作很少,确实一切如常。”
云骁摇摇头道:“真珠小姐私自闯入主控室,差一点就把我们的坐标通过联觉信标的局域广播散布出去,这难道也算一切如常?”
真珠一愣,银牙轻咬道:“这……我无法辩解。”
云骁冷哼道:“身在曹营心在汉,真珠小姐既然归心似箭,我放你回去公司便是,你可以走了,凌霄舰不欢迎随时背叛主人的客人。”
青雅和流萤的目光看着真珠。
真珠心里微微苦涩,即使是后来的星核猎手,也比她更受云骁的信任么?
云骁冷冷地说道:“还不走,难道要我把你送回公司么,真珠小姐。”
真珠委屈得都快要哭了,这家伙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却唯独对她如此刻薄,那种被疏远和防备的感觉,令她十分压抑。
云骁自顾自地往前走,青雅和流萤紧随其后,三人都像是没看到她一般。
真珠落寞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主动道歉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过错,我不该在你离开凌霄舰的时候准备给公司发送位置!”
云骁笑了笑:“你错了,如果你下定决心给公司发信息,我反而不介意他们找到这里来,提前加快复仇的进度,我留你在凌霄舰,可你这个鱼饵却自己主动放弃了鱼饵的身份,你已经失去了让我利用的价值。”
真珠闻言,不知道该欣慰还是难过。
欣慰自己没有将公司引入陷阱,难过身为石心十人之一的自己,在云骁眼里不过是引诱大鱼上钩的鱼饵。
云骁见她沉默不语,耐心解释道:“我放你回去,是让你看看公司的真面目,一个石心十人高管失踪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动向,总该不会是被帝弓司命射向琥珀王那一箭吓破了胆子吧?”
真珠眼神黯然:“按照石心十人的誓言,战略投资部会另选一位合适的继承者,继承基石【真珠】,以及【真珠】的名号,继任者甚至可以做到程序系统以及外观与我一模一样,外人根本看不出差别……”
她太清楚公司的手段了,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唯一不能中断的便是战略投资部的工作。
她落入云骁手中这么久,多次不惜得罪云骁也要向着公司,仅仅是凭借着当初加入石心十人时候的誓言。
一切献给——琥珀王。
云骁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语道破:“倒是唬人的口号,但祂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奉献,祂只在乎祂的墙,你们献给的是信用点,不是那个古老沉默的星神。”
真珠仿佛听到了这么多年信仰破碎的声音,她努力工作,恪尽职守,加入石心十人,成为战略投资部高管,深得钻石的信任,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信用点奔波,与【存护】的关系不过是那些被压榨完后剩下来少得可怜的信用点。
只有那些残羹剩饭,才是真正被用于庇护文明的资源。
云骁说道:“我可以原谅当初是你发现了我的身份,上报给公司董事会,引发后来的一连串事件,导致现在我只能被公司通缉,有家不能回。但我也要告诉你,这一任的帝皇,不会是席卷宇宙的天灾,而是整个宇宙秩序拨乱反正的开始。”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未动用帝皇权能做过任何不利于星际和平的事情,但星际和平公司,已经背离了他们创立的初衷,或者说,它创立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星际和平,而是为了更加方便地敛财。”
“这不是我想要的宇宙秩序,1%的人掌握着整个宇宙99%的财富,剩下的99%共同瓜分少得可怜的1%,即使我不掀起帝皇战争,也会有很多无法生存的人们被迫拿起武器掀起战争,当他们开始反抗剥削,称王称帝的时候,一切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到那时,公司会成为众矢之的,无论拥有多少的财富,内部的腐蚀注定会摧毁最坚定的存护信徒,而后瓜分他们积累的财富的人,会变成新的公司,如此循环往复,历史一遍遍重演。”
“我问你,真珠,这就是你高喊着【一切献给琥珀王】,拼着烧毁芯片的代价也要帮助的公司么?还是说,你从未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天真纯洁地在为了【存护】的事业恪尽职守?真珠,真珠,纯真美好,却也难逃金银珠宝的桎梏。”
真珠已经跪坐在地,泪如雨下。
云骁扫了她一眼,再不说什么,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