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赵父帮助下进入存放房间,里正看着满屋心心念念的衣物,欣喜的似个孩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翻翻这儿摸摸那儿,口中不停念叨着“好呀,好呀,真好呀!”安子言呆在门口无语地瞧着,直到赵元贞睡眼惺忪跑来,被其一把拨开,气的想破口骂人,却见元贞已扶着里正,眉飞色舞地讲起故事,惹得老头开怀不已。
“我去,这小子!”
“子言呀,快去叫宁之派车过来,我们今天就将这些衣物拉走,然后入账,按需分发下去。”
“我…?”子言指着自己惊讶道,
“远来是客,安公子初来驾到,还是在家中歇息歇息,老朽跑一趟即可。”
“怎敢劳烦赵叔,侄儿年轻力壮,去去便回,里正就麻烦你们照顾。赵叔回见!”
子言说完立转身离开,里正被赵父请进赵家大堂,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烤火取暖,赵元贞则从旁伺候着。到达祠堂时候,陆宁之已在里面等候着,但眉间倦意深锁,显然劳累的身体还未恢复过来,与之说明情况。宁之欲立即前往,却被子言拉住,劝道:“此拉货而已,找个人陪着同去即可,你看你都累成这样,随我去休息休息!”
此时曹雨生刚自房门露头,被子言瞧见,随大喊道:“雨生,雨生,曹雨生这儿!”
“不用,不用,真不用!”
曹雨生走出门,来到二人近前道:“什么事儿呀!我们的安大秀才、陆运使。”
“元贞家里有我们昨日存放的一批衣物,需要立即运回,里正此刻也在那里。只是吾二人昨日操劳已疲惫不堪,至今身体未曾恢复,想这趟差事劳烦你走一趟!可否啊,曹丞相?”
“切,还以为是啥大事呢,就这?本丞相勉为其难啦!”
见其答应,告诫他多带些人后,子言便拉着推诿的陆宁之来到陆宁之的住处,这是一座上了年头的房子,不但墙体斑驳,房顶各处更是长满青苔、瓦松,陆宁之打开院门,邀子言来到院中,院子并不大,却收拾的格外干净,随着陆宁之打开房门,子言踏门而入,眼前景象无不令人耳目一新。房间内不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见丝毫颓败之感,而且四周墙上张贴不少书画装饰,别有一番格调。
“陆兄还真是雅致呀!”
“安公子见笑了,不过是房间简陋,略做装饰而已。”
“这里的生活可还适应?”
“还行吧!初来时有些吃不消,好在有大家帮助,而今已经习惯了。这还要多谢安公子,若不是您,恐怕陆某早就被官府抓了,做了刀下亡魂!”
“些许小事儿,不足挂齿!倒是你,原先为官为吏,而今隐身至此,躬耕田亩,可有甘心?”
“哪有什么甘心的,可不这样又能如何?若争一时之气丢掉性命,不但冤屈无法洗刷,而且让贼人逍遥法外,岂不令人心寒失望万分。这一年来,某也曾数次乔装潜入城中探查,所到之处无不戒备森严,最终一无所获还差点暴露行踪。”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幕后之人必定慎之又慎,哪会如此轻易让人抓到把柄,今后莫要再去,保存有用之身以待来日岂不更好!”
“一想到那些人可憎嘴脸,吾恨呀!”
“这世上比这还可憎的人多了,若想都除掉,累死你也忙不过来。只有形成比这还要更加强大多倍的力量,方能逐渐扭转,记住是扭转而不是消灭!”
“唉!非要是这样么?”
“陆兄曾久处官场,这点相比清楚的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是这样呀?”
“我们一个个?还有谁如是说?”
“知远,刘志远呗!”
“呀!他啥时候有这觉悟了,还别说,好久没这家伙消息,不知道现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同她的相好在一起?”
“哼!还相好?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涨了胆量,竟敢向父亲提出无理要求,不但被父亲打个半死,还关在宗祠反省,最后竟然逃出家门和一个女子私奔了!”
子言的脑袋似敲了一记重锤,半响之后不可思议道:“私奔?我滴天呀!爱情的力量真强大呀!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家中逃走之后跑来找你,结果你没在却遇到我,就将此事与我说了。你得注意可真多呀,安公子,这下他惨啦!”
子言面色尴尬,辩解道:“是我出的主意不假,可也没让他乱来啊!不过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勇气,让人刮目相看呀!对了,他没说他要去哪儿?”
“好像是涿州府一带,具体哪里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万一人丢了怎么办?”
“他自己都说不明白,我怎么能清楚呀!还不是某人唆使的。”
“再次声明我可没让他私奔,可别冤枉我呀!再说人家去找媳妇儿了,所谓求仁得仁,有啥惨不惨的!”
“算了,和你说这个干嘛!听说安公子在北境和东南功勋卓着呀!”
“功勋?我到情愿没有战争,没有功勋!战死那么多人,唉!”
“邻里鸡毛蒜皮的琐事往往都会争斗不休,何况两个文化习俗迥异的国家呀?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处于争斗之中,别以为你与世无争自可安然,有些东西你不争,自有人争,想过安然日子,你得有足够筹码保证你的生活。就像我种地,自撒下一粒种子便开始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争天时、争水源、争养分,直到收割那一刻获得果实;不过我们收割粮食,上位者亦同我们收割粮食一样收割我们。你看看这些贫苦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终年劳作不惜身,贫困交加犹饿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会这样?难道不是他们被设计在这个体系的最低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是建立在自己身上,而是希冀于贤明君王,殊不知君王本是庞大利益群体的代言人,因此他们承受来自上层精神与身体的奴役和压迫,以至于低了头、弯了腰、矮了精神、断了念想。”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不到陆兄竟有如此感触!你快些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安公子慢走!”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