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一直强撑至今,直到亲眼见证南音城终于解围并暂时保住,这才松下吊着的那口气,以至于病魔反扑、天旋地转。
御医们见状纷纷拥上去急救,三人六掌一齐运功输气,与此同时,太后口谕,命百官来见。
柳梦遥噗通一声跪在轮椅前,口中喃喃道太后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定能熬过此劫。
“都快一百七十岁了,该走了……”太后虚弱道。
“南音城不能没有太后,您要是走了,苍生可怎么办啊!”说到这里,柳梦遥泪水直淌,仿佛在送别自己的曾祖母。
“梦遥……”太后转而直呼其名:“这「管风天琴」之策,你觉得怎么样?”
柳梦遥抹泪道:“简直是神来之笔,常人哪里敢想?谁会造这么大一架琴呢!”
“是啊……糜仙师之才,经天纬地。”
“难道是他出的主意?”
“没错,南北和谈那日,你一奏完,糜仙师就秘献此策,正因此,哀家才会向北水人讨要管风琴的建造图纸,才会将你请来天宫啊!从那时起,哀家就一直憧憬着方才之景,终得如愿以偿……此真乃「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反……道什么用?”
“将整座天宫改造成巨大的管风琴,这种对策实乃北水之智,用敌方的文明来改良己方,此可谓「反者道之动」;界外来客一共三人,显然金甲飞况野他们属于强者,你是弱者,南音不用强者而选弱者,反倒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便是「弱者道之用」。”
“好像是这么回事噢!”柳梦遥为她刚才的表现,感到庆幸与自豪。
见群臣百官悉数到场,太后示意御医们不用再耗气施救了:
“哀家执掌南音一百多年来,已记不清送走了对面多少位总枢,那些名字就像走马灯一样……现在,该轮到哀家来办交接了。”
很明显,太后是要下达遗诏了,众臣一听,全员伏地,泪落成河。
宫女们端来笔墨,由通判使柳梦遥执笔,准备当场记录,只等太后亲口下旨。
柳梦遥知道,太后身体是真撑不住了,要传位了,但皇室成员已被她赶杀一空,此刻又该传给谁呢?
大殿内乌压压一片人,却都鸦雀无声,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只听太后虚弱道:“哀家走后,南音城不再设天子,只设城魁,首任南音城魁,由柳梦遥,担当。”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柳梦遥写到「柳」字时,颤颤巍巍,竟看向太后,迟迟不敢落笔。
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太后,这可是在传位给界外人并废除天子制啊!
太后压根不向众臣解释,而是努力稳住气息,继续说:
“从哀家开始,南音城魁传贤不传子,此乃铁律,一人若违,全城共诛!往后皇室后裔们如果真有才干,也是可以坐上城魁之位的。但如何选出后继城魁,此事还得由柳城魁费心,由诸位群策群力。”
柳梦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早就布好局了——任命她做通判使、由她弹奏「管风天琴」,以及不断降罪制裁皇室成员,全都是在等今天为传位给她铺好道路,为她扫除对立面而已!
在众人的滔滔议论声中,镇江使、护江使及工部督统率先朝柳梦遥跪拜,接二连三地表态愿从太后旨意,共扶柳城魁。
而兵部督统沙侍仙、户部督统孙沉雷、刑部督统黄道天三人则联手发起反对,“太后您怎么能传位给一个外人,还是界外人!”“南音无天子,好比天上无太阳,如此下去民心必乱!”“是啊,微臣附议!”
“外人?”太后看着几位重臣:“难道哀家不是外人吗?尔等可要想清楚,未来什么最重要,是有个所谓的天子重要,还是南音城本身的安危与利益重要?”
三位督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地齐声道:“臣等恳请太后三思!”
“北水人尚在要塞,威胁重重。哀家现在不是在与诸位商讨,而是在下旨!望尔等齐心协力辅佐柳城魁,抵御北水,共创辉煌。”太后强开双眼,艰难地喘气。
说完,殿前御、殿后御两组精锐侍卫护住太后,以防不测。
自此,在场的人多半都想清楚了——刚才确实是柳梦遥挽救了全城,而不是任何一位皇室。
往后由她坐镇南音,才有可能抵挡住那些通天火器,甚至还可能灭了北水,也未可知。
就这样,几十位大臣纷纷朝柳梦遥行跪拜礼,以表效忠;而另外几十位大臣举棋不定,他们始终对由界外人掌权心中不服,其中甚至不乏居心叵测之人。
柳梦遥不知所措,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可谓正身处权力斗争的中心漩涡!
眼见骚动不已,群臣争吵的噪声也越来越大,就在这时候,宫灯全部熄灭,猛然间一片漆黑!
人群之中,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拿下界外人!”
话音一响,殿前御全都拔出兵刃,正欲去护柳梦遥,却听一声:“你们继续保护太后,这里有我!”
只见董真真挡在柳梦遥身前,扫视群雄,看谁敢来刺?
昏暗中,她那一双明眸依旧亮丽柔美。
董真真虽看似一名瘦弱女子,现场却无人敢上,毕竟大家都知道她身怀六境功力!这要是上去行刺,无异于去送死。
就在这僵持时刻,忽然,暗地里闪出一道寒光,一名藏匿在人群之中的蒙面枪手,毫不犹豫地举枪并扣动了扳机!
顿时枪声炸响,全场震骇,三发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柳梦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