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的偏厅内,气氛凝重而微妙,代王朱传齐端坐于主位,两侧分别坐着王府的王詹事与李詹事,三人正就沈槯一案进行深入探讨。
“王詹事、李詹事,”朱传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审视,“关于沈槯在丁忧期间,竟敢越职擅权,统领大同边军对蒙古土默特部用兵之事,你二人有何高见?”
王詹事闻言,眉头微蹙,率先发言:“此事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张子安那等人物,若无沈槯在背后运筹帷幄,怎可能轻易击败土默特部?这其中必有蹊跷。”
李詹事接过话茬,分析得更为透彻:“确是如此,沈槯在出兵前,便已在雷公山秘密驻扎训练边军一个多月,此事大同上下皆知,他们二人非但没有刻意隐瞒,反而以一种近乎公开的态度处理此事,显然是早有预谋。若宫中无人追查,此事自然风平浪静;一旦追查起来,他们便以家兵之名搪塞,毕竟王家财力雄厚,沈槯又是皇亲国戚,三千家丁虽显庞大,却也说得过去,朝中御史言官难以找到攻击的破绽。”
朱传齐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张子安与沈槯,当真敢如此胆大妄为?”
李詹事语气肯定:“只怕他们早已布局周全,只待时机成熟。”
王詹事则补充道:“只要我们能确保朱三等人抓不到确凿的人证,此事便如同无根之木,难以成案。最终,只怕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李詹事进一步分析道:“而且,陛下派朱三等人前来大同,或许并非真心要追查此案,更多的是为了向朝中清流表明态度,平息风波。毕竟,沈槯平息大同边军哗变、大败土默特部的功绩摆在那里,光是战利品就足以解决大同镇的财政困境,陛下不可能不顾及这一点。周延儒、陈新甲等重臣更是力保沈槯,他们与沈槯之间的紧密关系,天下皆知,岂会轻易让沈槯陷入困境?”
王詹事点头赞同:“李兄言之有理。沈槯不仅战功赫赫,更是陛下的乘龙快婿,即便真有越职擅权之嫌,陛下也定会从轻发落,至多不过是训斥几句,削减些俸禄罢了。我朝正值用人之际,沈槯这样的将才岂可轻易舍弃?王爷,您又何必趟这浑水,因小失大,开罪了沈槯呢?”
朱传齐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终拍板决定:“李先生分析得极为透彻,本王佩服。此事便交由二位先生全权处理,务必让朱三等人感受到大同的热情与诚意,至于沈槯一案,便说本王已亲自过问,正在加紧追查,不久便会有结果。”
王詹事与李詹事领命而去,偏厅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权谋与智慧的余韵。
雷公山大营,沈槯行辕内的深思与筹谋
行辕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槯坚毅的面容。甄士道立于一侧,手持帐册,将近期财政的进出情况详细汇报给沈槯。他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每一项收支都条分缕析,无不彰显着这位财政管家的专业与细致。
“将军,此乃崇祯十五年正月之账目明细。进项方面,王家产业变现得银二百一十七万两,归化之战所获金银珠宝变卖得银十二万两,张子安归还的垫付抚恤金十万两,加之库中原有存银四十六万两,总计二百八十五万两之巨!”甄士道边说边将帐册递上,目光中满是对将军理财有道的钦佩。
沈槯接过帐册,粗略浏览一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怪不得张子安那老狐狸最近总躲着我。”言罢,他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人性的复杂有着深刻的洞察。
甄士道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将军所言极是。想那大同边军哗变,是您力挽狂澜;归化之战,亦是您亲率铁骑;更不用说,为张镇守解围于三不剌川,间接助其夺得丰厚战利。可到头来,好处全让那张子安一人独揽,他哪有脸面再见您呢?”
“更甚者,他还偷偷将部分牛羊按市价转售他人,暗中获利二十万两,加上我们的一百二十万两,总共一百四十万两,除去军需与赏赐,他还剩七十万两之多,当真是财源滚滚啊!”甄士道继续说道,语气中不乏对张子安贪婪行径的嘲讽。
沈槯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张子安的银子,我们自然不放在眼里。只要他还在这大同镇守,这银子迟早还会回到我们手中。倒是那三家兵器作坊与两家火药局,务必加紧燧发式火枪与龙王炮的制造。四月将至,建奴蠢蠢欲动,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至少打造出两千支火枪以备不时之需。”
甄士道点头应允:“将军放心,卑职已对几家作坊进行了细致核查。只要原料充足,三家兵器作坊每月可产六百支火枪,火药局亦能供应足够火药。目前木炭与硝石皆备,唯缺硫磺。不过,此事或可交由大爷处理,他经商有道,定能寻得门路。”
沈槯点头赞同:“如此甚好,此事便交予大哥处理。另外,还有一事需我等商议。”他语气一转,显得格外凝重,“百日丁忧之期将至,我们必须寻个合理的理由,继续留在大同。”
甄士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军,此事卑职已有所筹谋。若装病不成,便让赵信、唐胜他们夜间于大同城内制造些‘小插曲’,如此一来,将军便有了继续留任的正当理由。”
沈槯闻言,目光深邃,似乎已在心中权衡利弊,最终缓缓点头:“此法虽非光明正大,但在当前局势下,却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不过,行事之时务必谨慎,切勿伤及无辜,更不可授人以柄。”
甄士道闻言,连忙躬身应诺,心中却是对沈槯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已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