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朝廷派系纷争不断,徒儿不想被卷其中,欲提前起行,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蔡邕捋须点头:“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确乃上策。”
“那,师父可随徒儿一同离开?”
蔡邕摇摇头,叹了口气:“无需你费心,为师自有自保之道。”
“明日觐见,切记勿多言,陛下赏赐什么都接受便是,至多花些财货罢了。”
“是,弟子谨记。师父到了御史台,可需要甄家配合?”
“不必,老夫不开口,谁还能强迫不成?”
夕阳西斜,最后一缕余辉映得皇宫大气磅礴又带些神秘。
碧瑶宫。
一少女独坐假山凉亭,面纱遮脸,只留明眸远眺宫墙外,不知是愁,是怨,还是念。
一声轻叹,带了些淡淡愁绪。
“殿下,已传来消息,陛下赐了甄公子衣履、文士袍服及刘氏冠,明日早朝觐见,蔡邕升任治书侍御史。”
少女眉头微蹙,远眺头沉思:“绿荷,父皇现居住何宫?”
“北宫。”
少女一听,满眼皆是无奈,有气无力挥了挥手,独留一人望着斜阳愣愣出神。
北宫,天色未暗,已灯火通明。
穿着各色衣服的人群沿街漫步,小二招呼声、商贩呼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幅市井百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那个市井巷道。
汉灵帝刘宏把自己打扮成商人,在这人造集市上走来走去。
或在酒馆茶肆中饮酒作乐,或与店主顾客相互争吵厮斗,好不惬意,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整条街道人来人往,见刘宏有上前攀谈的,有落荒而逃的,扮演各种角色,人生百态。
刘宏邀‘三五好友’去娼楼饮酒作乐,酒至半酣,来了兴致。
几息过后,哈哈大笑,一脸春风得意,像极了市井泼皮无赖,好不荒唐。
北宫一处暗门处,机关被轻轻推开,黑影一闪而过,进了这暗门。
门中四面围墙,一男子端坐其上,体态臃肿,眼露寒光。
黑影摘掉面巾,上前蹲身行礼:“女儿拜见父皇。”
端坐之人正是,汉灵帝刘宏,全无白日半点荒唐昏庸模样。
“何事需要如此急迫,可是弄到财帛金银了?”
刘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回父皇,并无。父皇,北宫的荒唐,女儿已知晓”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了一耳光。
刘宏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满眼不耐:“你在监视朕?朕做什么,还需你来置喙?”
话音未落,又换成一脸心疼样:“慕儿,朕且问你,现如今这大汉江山如何?”
刘慕被打一点儿也不意外,也面无表情。
“自然是……!”
话未说完,又一耳光!
“说实话。”
“摇摇欲坠。”
“汝可知原因?”
“外戚揽权,吏治不明,官宦干政,朝臣武将党派林立。”越说越小声。
“怎么不说了?”
“万年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
“传位不稳,历任皇帝皆是幼主,包括朕也只是一个有点权利的傀儡。”
“你要是皇子,怕早已上了黄泉路。父皇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朕越昏聩荒唐,就活的越久。”
语气中透着阴森,也有些许无奈。
“檀石槐虽死,但他儿子和连继位,鲜卑屡次南下劫掠,已有人提议和亲。你若无用,就去和亲吧。”
刘宏有些语无伦次,说话好像在自我麻痹,对这个女儿也是同样如此,忽冷忽热,奇怪得很。
刘慕低头不语,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你我父女二人,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无人敢反驳。可见面还需要如此鬼祟,父皇也受够了任人摆布的傀儡日子。”
说着眼露疯狂,嘴角也缓缓流出口涎。
刘慕抬头见状如此,有些惊恐慌张,喊了一声:“父皇!”
刘宏像是惊醒一般回过神,随手抹掉口涎,“还有何事?”
定了定神,说出今晚来此目的。
“无极甄悠,此人大才,聪明绝顶,且不属任何势力。父皇为何要赐他刘氏冠?他乃一介白身,不合礼制。父皇如此,只会令他心生忌惮。万年断言,明日早朝过后,此人必定远遁。”
刘宏眼角带笑,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你们见过了?”
“女儿在迎春院诗会见过他。”
又慌忙说道:“此人,如能为父皇所用,必定是一大助力。且师傅蔡邕,能量也不可小觑。”
“甄氏世代经商,近些年,从西域贩回的雪花精盐、香水、酒水等,聚集了不少财货。”
还待继续说,就发现刘宏眼神发亮,嘴角口涎又流了下来,模样有些呆傻。
“父皇?”
刘宏回过神,一把抹去口涎,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帝王仪态半点也无。
“此子确有才,也有一颗赤子之心。那篇文章看的人热血喷张,少年强则国强,说的不错,确实不错,很不错。”
接连说了好几声,不知指的是甄悠还是甄氏。
刘慕现在有些慌。今天来此目的,是想劝诫刘宏少些荒唐,但现在发现了更让她心慌的事情。
等回过神,刘宏已经起身:“那小子,朕自有安排,并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还有一步登高的好处。”
“你想做什么随你吧,父皇能给你的不多,如果无力回天,远遁即可,朕自有办法应对。”
说完,消失在黑暗中。
一声叹息,蹲身一礼,戴上面巾,身形一动,也消失在黑暗中。
刘慕心情很是复杂。
刘宏确实是在护着她,但又的确对她不好,非打即骂。小时候,刘宏对她不管不顾,好像从来没这个人。
堂堂万年公主,幼时没少受太监宫女欺辱,要不是学会心狠手辣,怕是早已饿死在皇宫中。
三年前,檀石槐多次犯边,张让等宦官提议与其和亲,找来找去,找到刘慕,封号万年公主。
檀石槐已经四十五岁,她当时还未及笄,对于和亲虽不愿,但也无能为力。
好在檀石槐没过多久暴毙而亡,这事儿也未传出去,就此不了了之。
期间,帮刘宏出了些主意,解决不少麻烦,这手里才有了些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