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简单易懂,说的皆是流民心中所想,对粮食满仓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但只有张氏知道,她二人先前无意间对视过一眼。
这诗在张氏眼里完全变了味道,
“遥遥两相望,欲诉无从语。城外粟成行,相思满成仓。”
一诗双意,再一看写的全是相思,却无法对他人解释,也只能沉默不语。
心中又羞又恼,但张氏岂是一般女子?看着下方彬彬有礼的袁烁,呵呵一笑。
直接将清单随手扔在地上,故作叹气一声:“果然是四世三公之后,袁公子当真大才。”
袁烁双眼微眯,心中嗤笑一声,终究不过一妇人尔。
当众被调戏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只能用这种手段表示不满。
余光一扫瑶光、瑶惜。也不免多看几眼,这甄氏还当真是盛产美人。
单单两个婢女就如此明媚动人,那甄家小姐又是何模样?
还有这甄家主母,虽已徐娘半老,但这身段怎得一个婀娜多姿,风韵更胜少女,难怪自家废物弟弟把持不住。
张氏带上面纱,从屏风后走出,额颈微仰,看着前方人群攒动,一声叹气:
“这流民何止几十万。袁公子乃当代翘楚,既能感同身受,苦万民之痛,那就再好不过。”
袁烁听出张氏有后话,直接不给机会,微微一笑:
“夫人谬赞了。夫人善行,天下皆知,夫人又貌若天仙,也是当代女子中的翘楚。”
特意反复提起“夫人”二字还加重语气。
张氏夸他是当代翘楚,袁烁立马夸张氏貌若天仙,也是当代女子中的翘楚,言语中满是轻佻之意,二人之间的争锋隐于无形。
不明就里的人看来,二人一唱一和似在打情骂俏。
张氏藏于宽袖中的手气的发抖。
这贼子当真好大胆子,得寸进尺,当真可恶至极。
既然如此,那就先送一点开胃菜,让你口花花,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给春兰递了个眼色,春兰心领神会点点头。
当即给福管家传信,一匹快马跃出,半炷香不到,流民群中有些骚动,不久后便已平息。
人群散开,十几具尸体被拖了出来,正是袁管事与其一众随从。
张氏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开口胡说八道:
“这袁管事,一行人拉着几十万石粮食,言说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在流民群中招摇过市。如今遭逢横祸被抢了粮,属实祸从口出。哎,可惜了。”
袁烁双眼微眯,一行人拉几十万石粮食?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说是张氏说的,世人只会说他胡说八道。
张氏也来了一个有口难言,以牙还牙,只不过做的不讲道理,明目张胆,颇有以势压人的气势。
袁烁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这袁管事,他已经传信好几天了,无半点消息。现在堂而皇之死在这里,意外也不意外。
“甄夫人说的是,口出狂言者,皆是自不量力的鼠辈,上不得台面。”
见袁烁不接话,也不问什么几十万石粮食是怎么回事。
张氏摇身走了几步,眼见流民领了粮食,已经陆陆续续上路,脚步坚定,一切有条不紊,也不想与这自以为是的蠢货浪费唇舌,冷哼一声,直接丢下一句:
“流民太多,我甄氏已无余粮,还请袁公子回转汝南,告知袁氏家主,说声爱莫能助。”
“春兰,送客!”语气生冷中带着点戏谑无半分客气。
“甄夫人,岂要食言呼?”
见张氏头也不回,袁烁眉头一皱,急步上前,刚踏出两步,瑶光长袖一甩,一支弩箭直直钉在袁烁脚要落下的位置。
袁烁一惊,刚才再快一点,自己必被钉穿脚面。
这甄氏的人真敢动他,他可是递上名帖的,明面上是正式拜访,代表的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脸色阴晴不定,阴鸷的双眼中满是狠戾阴毒。
见张氏走远,神色晦暗不明,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一甩袖,冷哼一声,翻身上马,直接找了客栈住下。
不多时,重新换了身衣服,身后跟着四人,奴仆抬着礼物挨个拜访无极所有能上台面的世家。
一天下来,脸黑如锅底。因为欠了一屁股债,这袁管事把能借的都借了一遍,还都有官凭借据,无半分造假,还是死无对证。
现在回想甄家主母说的几十万石粮食,原来真有其事,出处在这里,哪还不知道,被摆了一道。
他这次来,反而成了平账的了。
本以为自己出马,一个妇人还不手到擒来。万没想到,只是暗搓搓调戏几句,就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满心愤恨,随手踢翻路边一个瓦罐,怒气都未消,就听到两个瓮声瓮气的叫骂声。
“你干啥踢碎俺的传家宝,赔,赔钱。”
声音未落,墙根处走出两名虬髯大汉。身穿夜行衣,样子好像狗熊站立,
怀里还揣着几张饼子,露了半截在外面,低头就能啃到,样子傻里傻气的。
还面遮黑巾,勉强遮住两张大脸,这行头装束明显传至李悠。
袁烁脸一黑,一眼就认出这两个憨货。他也不怂,从小习武,自负一身勇力,况且身后还跟着四名游侠好手。
“哪里来的强人,好大胆子,胆敢当街辱我。”
“我,我不管,你打碎俺刚捡的传家宝,你不赔钱,就打你。”
袁烁一听火冒三丈,受了一天的气,晚上又遇见两个憨货来找茬,真当他好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