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时言澈认为上官煜尉迟权他们伪善的契机。
黎问音安静地听着,盯着时言澈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真的好令人不爽啊,轻轻一句我是高洁的我不参与纷争,你们这些假惺惺笑着搞社交的都是伪善,就把人家的努力给否定掉了,更何况很多人并非自愿要去做那种事吧,很多时候都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真的是......
黎问音叹了一口气,问:“你不是也受邀请去参与破镜行动了吗?怎么还不信。”
“我又没亲眼看见有人从镜子里出来,一面镜子能代表什么?”
时言澈不服气地低着声音嘟囔。
“谁知道真的是小狼救出人了,还是他们选好小狼作为剧本的一环了?而且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能见到小狼。”
这个黎问音知道,考虑到松颜桐年纪太小且她家亲戚并不可信,上官煜他们商讨且询问过松颜桐意见后,决定在剪彩仪式之前把她保护起来,保护她的功劳不被她家亲戚恶意篡夺,助力她自己脱离亲戚的摆制。
这是松颜桐第一份实打实的功绩,是她独立出家,摆脱亲戚限制的好机会,小狼聪明,她不会不配合。
“我所见到的都是真实的,我所未见的都是可以怀疑的,”纳兰风平静着出声,“经典谬论啊,小时,你这想法太一刀切的片面了。”
“没道理吗?”时言澈抬眸,狠狠瞥了黎问音两眼,“不然有谁能告诉我,之前上官家对小狼不屑一顾,连救命之恩都能罔顾,如今我们势力兴起了,今年就来邀请我们了,是什么居心?”
黎问音平白无故受了两眼刀,觉得不爽,也横眼飞回去,隔着一张桌子隔空进行激烈的眼刀交战。
纳兰风头疼地摆了摆头,说道:“小时,你不了解,辜负松颜叔的是上官家旁系上官衡他们一家,邀请我们的是直系的上官煜,他们是族内敌对关系。”
“什么直系旁系的,不都是上官家,就是一种敷衍人的说辞!”时言澈发现自己瞪不过那疯女人,气得收回了目光。
黎问音开口:“小狼和亲戚也是直系和旁系的关系,你觉得他们能算一家人吗?”
“......”时言澈忽然失了声。
他垂首,模样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不服气地戳着吸管怼饮料杯底。
“好,就算不计较这个,就算他们直系旁系水火不容,上官煜作为主家也理应帮忙偿还救命之恩,”黎问音继续说,“可是你再仔细想想呢?”
时言澈:“仔细想什么?”
“小狼多少岁,她今年才十二,受制于亲戚,”黎问音看着他道,“补偿资源,被亲戚占有,扶持势力,被亲戚占据,这对小狼来说无异于助长敌人威风。”
“这些都是借口......”时言澈有些底气不足,“真想偿还,这能是事吗?”
“行,真偿还,怎么做?绕开松颜家长辈,拉拢补偿小狼本人?”
黎问音反问。
“上官煜多大了?他是一个成年男人诶,他避开松颜家大人,独自靠近拉拢一个之前都不到十二岁的幼女,身边只有一个非魔法师的普通人母亲的幼女?而且这救命之恩还不是给到他的,是给他敌对堂弟。你可以不管别人怎么看上官煜的,那小狼呢?别人得怎么揣测她和上官煜的关系?”
时言澈:“......”
他......没想过这些。
“再说,小狼自己和上官煜不熟吧,以她的性格,她之前也不会信任接受上官煜的,”黎问音缓了一口气,“现如今,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名正言顺地立功,站稳自己的脚跟,你反而在背后曲解造谣地阻碍她,这就是你的为了朋友打抱不平吗?”
时言澈彻底没话说了,脸白了几分,搅着吸管的手放缓停滞下来,凝神看着晃荡的饮料,微微蹙眉。
“......我错了。”
他的的确确没有思考过黎问音说的这些层面,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他知道黎问音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是他意气用事了。
“关于之前没有邀请过我们,今年突然邀请了,”纳兰风挑眉笑着看这两小娃娃说完,补充道,“确实,和小时你想的一样,是上官煜在拉拢我们。”
时言澈抬眸。
“但也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纳兰风不急不慢地继续说完,“今年,上官煜第一次在天空花园举办生日宴,算是一种预热,预热在过后的新年剪彩上,正式接任成为上官家的家主。”
“继任仪式?”黎问音出声。
“是啊,他是我们学生会中挺特殊的一个,”纳兰风豪爽地笑着说道,“上官家的立场是偏传统旧势力的,而上官煜从小是个叛逆的,因为各种原因吧,他又是违抗上官家加入学生会,又是决意扶持新势力。”
黎问音听着点了点头,呢喃:“这个我听说过一点,他和他父母关系不合来着......”
“对!不合。不合到了一个思想观念几乎完全对立的地步,若非上官煜是独子,若非他爹不愿意让权给旁系,绝对轮不到上官煜继任的程度。”纳兰风说道。
“听这个意思......”时言澈加入了讨论,“之前上官家从不邀请我们,是他爹的意思?”
黎问音惊讶:“聪明哇!小时!”
时言澈:“你在讽刺我?还有不准你这么叫我。”
“是的,是他爹不乐意接触新势力,”纳兰风笑着看他们互怼,继续说,“今年年初上官煜才真正开始掌权,年末的现在马上就要继任,这场继任对学生会来说也很重要。”
纳兰风:“因为上官家可是不小的势力,之前上官煜作为能力出众的独自一人进的学生会,而如果他继任掌权成功,他上任第一件事,势必会拔除旧势力,转投于新势力,对学生会的扶持则极大加强。”
她看着两小只听得极其认真入迷的样子,侃侃而谈。
“所以今年天空花园上可热闹嘞,不仅是我们至纯,学生会的大家,会长啊副会啊各部门啊,基本上都被上官煜邀请来了,多多少少,有点逼宫他老子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样!”黎问音恍然大悟。
之前她还寻思着怪巧呢,碰巧几个至纯以及会长都要来这里,原来背后环环相扣着这么多事。
还有这阵仗真是不小,有点古代新皇逼宫上位那意思了,而且还是很有必要的,上官家......光是一个“花园”就跟一座天空之城一样,更别说上官家主家区域和管辖范围。
时言澈被说服了,不得不承认了纳兰风说的应该是真相,只是还有点别扭,因为之前他气愤了上官家好多年:“那他这么做,逼的这么狠......就不怕他爹狗急跳墙?”
虽说是独子,也存在他爹一怒之下再造二胎的可能性吧,年龄上或许有点坎坷,但是以上官家医术,还是可以的吧?
“苹果......可是个狠人啊,”纳兰风津津有味地边吃边聊,“上官煜早在几年前就意识到了有这个可能性,所以,他一碗药,把他爹给药绝育了。”
黎问音、时言澈:“???!!!”
卧槽。
这是真的大狠人啊。
面上是医生,背后是绝命毒师是吧。
难怪前几天那么风轻云淡地和黎问音说给他爹下安眠药什么的,合着是熟能生巧?!
药着药着就习惯了。
两人一脸震惊地望着纳兰风。
“嗯?这样看着我干嘛,要我说,这是他那个破爹该的!”
纳兰风帅气一甩胳膊,压在座位靠背上。
“当苹果还是只小苹果的时候,被亲爹妈从小关在人体培养箱里,给他下各种药做各种实验,美名其曰人类进化身体极限突破,养出‘完美儿子’。一直到十岁,他才踏出他人生的第一步,更别说五岁之前,他是直接被活体肢解了,头和身子被分开放在不同培养箱里,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意识还是清醒的,意味着......
转动着眼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爹妈对着四散在各个培养箱里的自己的身体,喂药做实验吗?
“......”
黎问音忽然理解了上官煜为何那么疯,道德感比较稀薄了。
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养的出正常人啊。
时言澈的心情很复杂,他的情绪和坐了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愤怒至高潮一会儿又跌至谷底,现如今听说了这样的事,直接一整个五味杂陈,说不清还存不存在怨念了,可能震惊之下的不可思议的敬佩比较多。
他低下头,叉子插进蛋糕里,五味杂陈地品了起来。
——
黎问音在观察时言澈的表情。
一切从那个生日宴开始说起。
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中,黎问音大概明白了这个时间段的小说里都发生了什么。
上官煜逐渐掌权,召开生日宴,邀请四位至纯来到天空花园,小说男主时言澈因为小狼父亲和上官衡的事,对上官家怀着愤懑,埋下偏见的种子,是认为他们伪善不可信的契机。
这种偏见自上官家开始,连带蔓延至尉迟权,或者整个学生会,再加上时言澈本身就有些冲动和片面,看到一些事,没能深入了解,就自然而然加深了这个偏见,恨上他们这些人,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年,很难有几个能冷静下来深入思考反复推敲求证的吧,以他的视角来看,自己的想法还是没问题的。
而现在黎问音意外出现了。
她引动了火灾,吸引来了祝允曦,发现了自己被人盯上的事,来到天空花园想和至纯打好关系,因为自身的黑魔法天赋,再次被人盯上,遭遇了有求必应镜。
也正是这个有求必应镜。
让小狼有机会名正言顺崭露头角,新兴的至纯势力更加让众人信服。
让时言澈提早暴露了自己偏见的想法,现在早早地给予纠正,纳兰风也因为他们俩的吵架事件,对时言澈解释清楚了个中深层次的缘由。
这算是......又一次,改变了原剧情吗?
黎问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时言澈。
果然,莫大的仇恨和敌对关系开始之前,很多时候都是由一点点的偏见和误解积累而成,其实解开说明白很容易,但就是少了那么点契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地酿成大祸。
黎问音并没有刻意为之,但确实成为了这个契机,只能说人与人事与事之间真是太过奇妙了吧。
——
时言澈注意到黎问音在看他了。
他冷哼一声,道:“你再怎么看我,我也不会把我的早饭给你吃的,这是纳兰姐给我买的。”
“?”黎问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有病。”
她转向纳兰风:“大姐头,既然都解释清楚了,这小兔崽子也算是道歉了,那我们就按计划去训练吧。”
刚才纳兰风有理有据井井有条地解释各家族之间明争暗斗的样子,真是极尽世家大小姐风采,有魅力死了,黎问音更是迫不及待要跟着她去训练了。
“好啊!”
“等等,什么训练,我也要去。”时言澈窜了起来。
这下黎问音就不乐意了:“一边去,你没有被邀请。”
“没事儿妹宝,”纳兰风笑着揉了揉她脑袋,“小时你也来吧,你确实应该训练训练了,免得再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时言澈狡辩,“我那是还没开始魔法学习!”
“借口,”黎问音继续怼,“大姐头,怎么能说让他来就来呢,你看他那么针对我!干扰我训练的道心!”
“呸,我要跟着纳兰姐训练,和你什么关系,”时言澈也不服,“讲究先来后到的话,也是我和纳兰姐交情更深吧。”
“不管,你之前又没有被收徒,我先来的,”黎问音挽着纳兰风的手臂唧唧歪歪,“你非要来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须做一件事。”
时言澈:“什么事?”
黎问音:“庶徒弟要给嫡徒妹执妾礼。”
时言澈:“?”
他被黎问音的胡搅蛮缠气的头脑发昏,气到极致居然笑出了声,咒骂着什么玩意儿。
“执啥礼?”纳兰风听着觉得好玩,“小时,你要不给她执一个?”
黎问音偷奸耍滑地躲在纳兰风背后看着他。
“我才不,谁要理她!”
时言澈肯定是不乐意的,他疯了吧他向黎问音执妾礼?
“这个疯女人......你这样没有人会爱你的!”
黎问音更来劲了,一头扎进纳兰风怀里嘤嘤嘤:“呜呜呜,姐姐,你听听,他是怎么说我的,姐姐,真的没有人...会爱我吗?”
纳兰风安慰地摸摸她的脑袋:“不会的不会的,妹宝,很多人爱你的,他个臭小孩瞎说你不要理哦,别哭了别哭了。”
时言澈:“?”
呔,哪里来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