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公安处办理完交接手续,带上崔玉鹏回沙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周向南做了重新部署,由蔡媛媛开车,崔玉鹏坐在后排座上,周向南和吴大柱坐在他的两侧,把崔玉鹏夹在了中间。即使他仍然有逃跑的野心,也只能作罢。
一路上,崔玉鹏总是跟周向南笑,只要照面,他就会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周向南装作看不见。
不然的话,他就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他一下捅他一下的,周向南以为是车在颠簸中造成的正常碰撞。实在不行,就往边上挪一下。可是,崔玉鹏很胖,占用了差不多车座一半的位置,他和吴大柱都是被挤着的状态。
周向南很清楚,他这是在向他示好,想告诉他,你收了我的二百万,要替我说话才行。或者是在威胁他:“你要是收了钱不办事,我就检举揭发你!”
周向南点燃了一支烟抽,然后问:“我说崔玉鹏,你怎么想起来去滨州的?是因为昨天我们去找你吗?当时我指给你了两条路,却没有告诉你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崔玉鹏回答说:“我、我是想去探亲的。”
“一个官员去G城,你请假报备了吗?”
“还没来得及。”
“你骗谁啊,请假能用多长时间?那么,你在G城有亲戚?”周向南问。
“没有,不,有亲戚、有亲戚。”
“你是不是想到达G城后,再打电话给市里的分管领导?”
听了周向南的话,崔玉鹏的眼前突然一亮,连声说:“是,是有这个打算。”
听得出来,周向南这是明显在向他暗示,到时候就用这个理由。多亏了昨天晚上送给他了二百万,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眼前就活生生发生了。
他的心里有了底,精神上安定了不少。
这是周向南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在路上出现任何的事情。
周向南又说:“千不该万不该,走这条路。哪怕你躺在家里的床上等着我们去请,也比这样强。因为,性质变了。你得有思想准备,可能要比你想的严重得多。”
这是要告诉他,逃跑,是死路一条。
但是,周向南问:“你的亲戚是不是有突发情况,所以,你才如此慌张,没有来得及请假就去了邻省的机场?”
这就是传说中的诱导。
崔玉鹏心领神会,立即点头如捣蒜:“是,是这样的。我的亲戚得急症住进了医院,如果去晚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所以,我心急火燎地就开车走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说完,他用胳膊肘轻轻地触碰了周向南一下,意思是说,我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谢谢谢谢啊!
崔玉鹏的心里更加的畅快起来。
于是,他们非常安全顺利地返回到了沙岭市。到了健翔宾馆,把崔玉鹏关进一个安装有摄像头的单独房间后,他们的心这才放下。
在办公室,周向南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抽着,说:“在路上,确实挺危险的,如果崔玉鹏再犯糊涂,执意要跑,我们还真要费点劲。因为他很健壮,而且有求生的欲望,就是拼了命也不让我们制服他,那样的话,我们就太被动了。”
吴大柱说:“你的话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安定了下来。在此之前,我看他的眼睛游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向南嘘了一口气,看了下时间,对蔡媛媛说:“小蔡,今晚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找你吧?”
她“嘻嘻”笑了两声,说:“在沙岭市,我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因为租房子住,单身一人。”
周向南呵呵笑道:“我们这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你也租房子住?不对吧,我们都听说了,你和资料室的小纪住在一起。”
“我有时候去她住的地方,是因为有事找他。”周向南在辩解。
蔡媛媛说:“你骗人,纪玫玫大庭广众下宣布的,还能有错?你要是不承认的话,她会很伤心的。”
看来纪玫玫在资料室宣布说他们是情侣关系的事情,已经传开都知道了。周向南就避开了这个话题,说:“你去酒店的餐厅,要三份盒饭回来,咱们吃了就休息。”
“去了直接要,人家给吗?”蔡媛媛没有去领过。
周向南说:“可能是需要签个名字吧。要是不给,就给我打电话。”
一旁的吴大柱说:“还是我去吧,三更半夜的,出我们小楼,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餐厅,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蔡媛媛说:“还是师傅疼我。”
周向南心里说,我也想疼你,可是我不敢呀。于是,问她:“你告诉我,家是哪里?”
“我家是太平镇的,一个到现在还不富裕的地方。”
“太平镇?是沙岭东北方向的太平镇?”
“是呀,你知道那地方?”
“我不但知道,还去过。你还记得宋树龄吧,他就是在太平镇藏着,我曾去那里找过他,并且,在抓捕郭明耀的时候,把他接来指证了郭明耀。他在沙岭是有家产的,但他还是回到太平镇颐养天年了。不同的是,现在不用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地生活了。”
周向南看看她,说:“巧合的是,我家是双山镇石垛子村,咱们是实实在在的山水相连,挨得很近。”
“真的?俺家就在镇驻地。周主任,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挨得这么近,就跟这村跟那村邻居一样住着。你说我们以前见过没有?”
“应该是没见过。如果小时候有过什么交集的话,现在也忘了。”
两个人这么一说,顿时感觉亲近起来。蔡媛媛的眉里眼里全带着笑,情不自禁地说:“周主任,节假日回家,我们可以同行了。从过年回来,我才回家过一次。妈妈早就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让我回家那。等这个案子完成,咱们一块回去吧?”
周向南说:“行。我也想家了。”
说到家,他们都有一种特别的心情,亲切,温馨。
吴大柱提着盒饭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个表情都很凝重,不解地问:“什么情况?”
蔡媛媛说:“师傅,你辛苦了。你不知道,我和周主任竟然是邻镇,家挨得很近。周主任从上班还没有回家过,说是想家了。我从春节到现在,只回去了一次。有同病相怜之感。”
周向南已经从橱子里掏出一瓶酒,对吴大柱说:“回家了,咱们喝点,容易入睡不说,还相当的解乏。”
吴大柱说:“喝点就喝点。”
蔡媛媛一点没喝,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劝谁的喝完了一瓶白酒后,才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