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于公子。”
陆英边示意着虞无疾,边给来人介绍他的身份。
他毕竟是地方大员,哪怕来青州是为了商路,也不好擅离地方,所以身份上仍旧做了遮掩,人前只称作于公子。
“此行随同我们北上,路上有赖萧大哥多多照料。”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跟前,萧栖时抱拳见礼,“见过于公子。”
他语气里还是透着一股生硬,似是不爱说话,虞无疾极快地打量他一眼,目光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这位是萧大哥,”陆英继续开口,“是来自登州的镖师,身手极好,以往陆家商队出行,都是雇佣他们随行保护的。”
虞无疾这才抬手回礼:“萧兄弟,有礼。”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似是都有些不喜欢对方,目光里带了点锋芒,但又清楚不可能在人前失态,便又都默契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我姓龙,”
单达一无所觉,见两人见过礼了,连忙开口,“我叫龙霸天,萧兄弟叫我霸天就行。”
短暂的静默过后,萧栖时点点头:“龙兄好名讳。”
单达龇牙笑起来,显然对自己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
“别龙兄龙兄的,多生疏,就叫我霸天。”
陆英撑不住咳嗽,连忙掩袖侧头,单达什么时候给自己起的这名字?
龙霸天……
她咳嗽得越发厉害,虞无疾指尖一颤,下意识想上前,一只手却比他更快。
萧栖时替陆英拍打着后背,动作熟练,力道也拿捏得极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虞无疾动作顿住,垂眸看着两人的动作。
“主子,这两个人是不是太亲近了?”
单达凑过来小声嘀咕,他倒也不是心思龌龊,只是大周民风再怎么开放,也是讲究男女有别的,这两人之间实在是有些亲昵了。
萧栖时似是也意识到了失礼,见陆英咳嗽缓和了些,便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动作间还微微朝虞无疾侧头,似是在询问什么。
陆英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的交流十分自然,又因为谁都没有开口,便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默契和神秘,看得单达啧啧称奇。
“主子,你说这人真的是镖师吗?”
虞无疾扫了眼萧栖时腰间的长刀,压下了胸腔里那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赞许地看了单达一眼,还真是长进了。
虽说那刀是民间习武之人常用的兵器,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姓萧的缠在腰上的软剑,才是他真正善用的武器。
这人的确不像是个寻常的镖师。
只是他的身份陆英未必不知道,他也就不必多嘴,免生事端。
“自己知道就好,别多嘴。”
他叮嘱了单达一句,却换来一声极为震惊的吸气声,随即单达不敢置信道:“这还真是陆姑娘养的小白脸啊?”
虞无疾扭头看过去,似是没听清楚刚才他说了什么。
单达却只当他是想让自己说得清楚一些,连忙继续,“我刚才见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人虽然穿了一身黑衣,可那张脸却生得太好了,这要是在京城,提亲的早把门槛踏破了,谁家镖师长这样?”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正要寻求虞无疾的认同,后脑勺上就挨了狠狠一巴掌。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虞无疾脸色黑如锅底,若不是周围人太多,他都想扒开单达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单达还十分委屈:“主子你打我干啥?我说的不对吗?您想想陆姑娘之前对婚事的态度,她又有开商路的本事,保不齐之前也是想把主子你当小白脸养着……”
虞无疾:“……闭嘴,下去,今天别让我看见你。”
看出他不是在说笑,单达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只是人虽然走了,虞无疾脑仁却仍旧突突直跳,他刚才怎么想的,竟然会对单达寄予希望……
“于公子。”
陆英唤了一声,虞无疾还不大适应这个称呼,却对她的声音十分敏感,闻声立刻侧头看了过去。
“这是我们要走的路线,请过目。”
他这才瞧见伙计们撑开了一张羊皮地图。
“以往为避开耳目,我们会在三条路线中随机选择一条,但这次既然有公子随行,我们便选最近的。”
陆英低声解释,朝萧栖时伸出了手,没说一个字,对方便已经将朱砂笔递了过来。
陆英在地图上圈了个地方出来:“若我所料不错,这里应该有朝廷的关卡,于公子,到时候要劳烦你了。”
虞无疾一直看着两人的动作,此时被陆英提了名字,这才垂下眼睛,重新去看地图。
刚才被陆英圈起来的地方,是丰州。
上次出关的时候,她并没有走丰州这条路,按理说不该知道丰州的情形,可她仍旧做出了十分准确的判断,只是这个判断背后,显然含着旁人不知道的风雨。
萧栖时似是听出了什么,抬眼朝陆英看去。
陆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仍旧没开口,可那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却刺得虞无疾眯起了眼睛。
他蓦地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陆英拦在他车前,坦坦荡荡说的那句真心。
“于公子?”
陆英又唤了他一声,话里带着困惑和忐忑,“若是为难,我们也可以不走……”
“没有。”
他摇摇头,将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出关的事交给我,你不需要再操心。”
陆英低声道谢,很快便下令出发,虞无疾转身去牵马,目光却瞥见那姓萧的,竟然钻进了陆英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