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等人怀着惊奇,跟在他们身后,迤逦来到早已备下的客舍,摆设酒宴,给他们接风洗尘。
酒席宴上,司马师恭恭敬敬地将章轩让到上首,自己则从旁陪坐,并对一干人说道:“章大人身为逍遥大将军,乃是一品重臣,我只是二品地方官,其实是章大人的属下。我虽则是主管一方的巡抚,然而只要有章大人在,那就得一切由他做主!”
章轩瞪他一眼,说道:“你这么假惺惺的干什么?我到这里来,虽则跟公事有关,多半却是为了私事,这里的一应事务我不插手,你来处理就好。”
“哦?”张合闻言说道,“大人来这里办私事,莫非有什么亲朋故旧?”
“嗯,可以这么说吧!”章轩回应道,“你们兴许知道,这里有个有名的戏班子,其中那个唱女角的,名叫叶玲,乃是我的义姐。前段时间我把他们请到章家村唱戏,今天又把他们送回来,顺便来巡察巡察你们的公务,没想到半路上又唱了一出水冲龙王庙的戏。”
这一番话,把司马师、张合等人说蒙了。
城主四平暴死,城中官员搜罗了所有可疑的蛛丝马迹,重点就是与叶玲相关的事体,上报路府,这都是在张合的主持下进行的。而司马师之所以亲自到宽城来,也是因为感到四平死得蹊跷,打算循着那些可疑的线索查探四平的死因,所重点关注的人物也是叶玲。
此刻,听章轩说叶玲是他的义姐,这还怎么查?如果叶玲真的跟四平之死有关,那么这个案子查来查去说不定会查到章轩头上。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地死亡的城主而查办一个逍遥大将军、驸马爷,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吗?谁有那个胆量?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驸马爷还不是普通的驸马爷,而是有通天彻地本事的驸马爷,想灭谁就灭谁,下得去狠手,使得出狠劲。试问,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公然跟这样的人作对呢?
在场之人扪心自问,哪一个都不敢。饶是身为巡抚的司马师,也断然没有这个胆量。
愣怔一番之后,司马师尴尬地笑笑,说道:“怪不得呢!章大人将戏班子送回来,咱们若是不在进城之际好巧不巧地再上演这么一出戏,就不算完满的收煞,哈哈!”
“收煞不收煞的,我倒不怎么在乎,我在乎的是叶玲,也就是我那个义姐的人身安全。”章轩冷脸回应道,“那个暴死的四平,因为垂涎叶玲的美色,竟然给她罗织了一系列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关进监牢,着实可恶!我这次回来,原本是要查查他的官声,查查他还有哪些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恶行,既然你在这里,那就劳烦你替我查查。如果恶行滔天,纵使死了,也不妨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这番话说下来,司马师、张合等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世人皆知,官场上从来都是官官相护,若无章轩从中搅和,四平生前纵使作恶多端,死后也不会落下什么恶名,官府说不定还会硬性给他安上一些好听的名声。可是既然章轩对四平有这样的差评,那么官府就得考虑章轩的感受,起码不能赐予四平什么好听的虚名了。
于是,司马师当即改换心思,决定不再调查四平的死因,而是转而调查四平的过恶,并以此对四平的功过作出评价。
宴罢,司马师微服来到章轩居住的房间,却发现章轩不在房间里,于是来到外面寻找。
找来找去,发现章轩正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不停地捶打一棵大树,身边还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
但听那个女人说道:“章轩,你说这棵树可能会流血,也可能会呻吟,是不是真的?”
司马师听得出,这似乎是碧瑶的声音,于是急忙上前说道:“七妹,你也来了?”
碧瑶扭回身,欣喜地说道:“大哥,你也在这里?”
司马师笑道:“想不到咱们兄妹竟能在这里相会!七妹,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没能参加婚礼,在这里给你们补办一个酒宴算是弥补歉意,怎样?”
“大哥,你太客气了!”碧瑶回应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得问章轩。”
司马师闻言,不由暗叹起来,心道:哼,章轩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施展了什么法术,竟能弄得一个堂堂的公主百依百顺的?老子一个堂堂的皇室子弟,家里那个操蛋婆娘还时常甩脸子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呀!
转一会儿心思之后,见章轩没理他、只顾捶打那棵大树,司马师笑着说道:“妹夫玩游戏玩得恁般尽兴,我还是不打扰他吧。”
碧瑶笑道:“大哥,你误会了,他这不是玩游戏,而是灭妖。”
“呵呵!”司马师说道,“七妹,你一向正经,现在却学会时不时地开玩笑了。我看到妹夫明明是在玩游戏,或者是在练什么铁砂掌之类的功夫,怎么可能是灭妖呢?我虽然没见过妖,却也知道妖不是树,更不会藏在树里乖乖地等着人家来灭。若说我在别的事情上可能犯糊涂,那我不否认,可在这件事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犯糊涂的!”
这个时候,章轩开口了。
“老大,你这迷之自信从哪里来的?”章轩一边捶打大树一边说道,“妖并非遥不可及,而是近在咫尺,不然的话你那头上的大包又是怎么来的呢?”
章轩从司马师摘下头盔那一刻起就看到了他头上鼓起的大包,料到司马师之所以戴头盔就是为了遮丑。而那个大包里头藏着一个隐妖,司马师不知道,章轩却瞧得出来。
碧瑶也看到了司马师头上的那个大包,只是出于对兄长的尊重,心中虽则感到奇怪,却没有开口发问。
司马师听章轩这么说,不由愣怔起来。
他头上无缘无故地鼓起一个大包,刚开始的时候吓得够呛,以为自己患了什么恶疾,于是急忙延请当地名医诊治,怎奈那些名医都望包兴叹,既查不出病因,也没有任何疗治手段,只是在他的请求下胡乱开几服药敷衍了事。
司马师为此十分苦恼,他的老婆还时常取笑他,弄得他越发焦躁。宽城城主四平无故暴死,他这个当巡抚的原本没必要亲自出面处置此事,却为了出外散散心,带着几个随从来了。
随从们因他这段时间动不动就发火,生怕不小心做错了事挨打受骂,于是在他面前格外小心,凡事都无原则、无底线地顺着他、讨好他,以不让他生气发作为最高原则。在城外跟章轩相遇的时候,若非存着这样的心思,他的随从们或许不会恁般粗暴。
为头上那莫名其妙鼓起的大包焦灼了恁长时间的司马师,此刻听闻章轩说他那个大包跟妖有关,不敢相信,却也不敢不相信,一时之间心思转动得很快。
妖物长在人的身体里,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荒唐,并且迄今为止,他并没有感到头上的大包里有妖物活动的迹象。那个大包就像一个寻常的肉瘤,只是难看一些,影响观瞻,却并未给他造成实质性的痛苦。
因此之故,他不太相信自己头上的大包里长着一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