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历1014年六月。
人们熬过了炎热的中午,在这凉爽的傍晚,相约走出了家门,漫步在井然有序的王都街道之中。
天色渐淡,漫天的繁星逐渐显露出了身形,纤细的月牙渐渐高升。
街道上满是火把和油灯。暖黄色的灯火驱散了黑暗,将街道照射的通明。
一道美妙的歌声伴着悠扬的琴声远远传递。
是吟游诗人。
他坐在广场中央,用自己的歌声诠释着波澜壮阔的故事。
他的周边已经围满了人群。他们团团将吟游诗人围在了中央。其中有托着香腮满脸幻想的贵族小姐,有露出向往之色的平民。还有饶有兴趣的贵族。
这一刻身份的鸿沟似乎不再那么明显。身份各异的人们围坐在了一起,倾听者洗涤心灵的嗓音,靠着其中的故事,消磨着难熬的无聊时光。
吟游诗人用他那极富情感的唱腔,为大众提供着娱乐。今天他所讲述的故事也是大众最愿意听的。是有关凯尔特的新王,阿瑟的故事。
故事的时间段是阿瑟获得圣器的那一段经历。期间稍作了一些修改和编造,让故事更加戏剧性一些。这是吟游诗人们常见的手段,一种更加吸引听众的小手段。
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刚从酒馆里出来的郑鸣,听到是有关阿瑟的故事,饶有兴致的挤了上去。
作为当事人的他,十分好奇对方会怎么吟唱出那段经历。
吟游诗人的讲述很清晰入耳,故事的大体也没有改变多少。大概就是他们一行人前往迷幻森林的行程之中所发生的一些趣事。
对于其中某领主小姐对于阿瑟的青睐和追捧。还有那些有关花前月下、佳人倾心的故事。郑鸣不置可否的一笑。
不知道那个态度严肃,整天用铁甲裹的严严实实的阿瑟,听到这些故事会是什么反应?
吟游诗人的叙事节奏很快,故事转眼间就到了与多恩人的那次战役之上。他的故事里没有出现精灵芬威,在他的描述下阿瑟带领年轻贵族子弟们,勇斗恶兽,与多恩人奋勇作战,最终消灭了所有的多恩人。
念在精灵芬威的存在,就连当时参加的士兵们也不是很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也只有那一小撮人清楚,所以对于吟游诗人的故事,郑鸣没有过多的反感,只当是一个故事津津有味的听了起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故事讲述到了高潮。吟游诗人在刻画了几个拔起黄金剑鞘失败的贵族子弟之后,本故事的主角阿瑟终于出场。
在所有人失败的时候,阿瑟仰首阔步而出。在失败这门期待的目光之下,他一把拔出了黄金剑鞘,高举于顶。紧接着金光大盛,精灵出现。并且祝福阿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之后消失无踪。
而阿瑟在高喊一声“吾将为凯尔特的王”之后,黄金剑鞘如流水般融入了阿瑟的身体里。
听到吟游诗人故事之中雄绉绉气昂昂的阿瑟,再联想到现实里,那次阿瑟的惨状。郑鸣忍不住噗嗤一笑。
至于那个消失无踪、至今难测深浅的精灵芬威,被改编成了一个赠与祝福的吉祥物一般的存在。甚至连容貌都被描述成了,拳头大小、背生翅膀,散发光芒的小东西。这一点更加戳中了郑鸣的笑点。
在所有人都满脸崇拜的时候,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倾听的时候,郑鸣的笑声无疑是刺耳的,显眼的。
很快面色不快的众人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影身上。
眼见下方众人,因为这一不合时宜的笑声,无心再凝神倾听。吟游诗人停下了波动竖琴的手,站起身望了过来。
“我讲的故事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没有没有。你讲的很好,描述很生动。就像真的一样。”
“我所吟唱的故事,就是王真实的经历。还是说你从别的地方听到过其余的版本?”
吟游诗人回忆了一下发到手上的故事还有之前自己的讲述,口气越发的笃定了起来。
“我没听过别的版本。之前发笑也是因为想到过去的趣事,并不是在嘲笑你。就当我刚才说的是口误好了。抱歉。”
任谁在讲述故事的时候,被笑声打断,都会生出不爽的情绪。郑鸣想到是自己失礼在先,打算大大方方的道歉后离去。
渡过了这么些年,他早已经过了滥用特权,为难平民的阶段了。人家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自己何苦要将事情做绝呢?
然而他这么想,吟游诗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吟游诗人似乎是有什么底牌,说话底气十足,将想要转身离去的郑鸣拦了下来。
“不许走!今天不说清楚,你不能离开。既然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在嘲笑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嘲笑我故事中的主角,凯尔特的王、阿瑟大人?”
原本想要息事宁人的郑鸣,听到对方的话语后眉毛一挑,停下了脚步。
“你竟然嘲笑王年轻时的经历?藏头露尾隐藏自己行踪的装束也很值得怀疑。依我看,你要么是反叛势力的余孽,要么就是别的王国派来的间谍。”
两句话下来,周围的群中纷纷满脸戒备的拉开了距离,郑鸣周边顿时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站在了原地。
“大家别让他跑了。已经有人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治安官,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吟游诗人的煽动下,群众们的反应不一。贵族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离去,有的贵族则在扈从的保卫下远远观望着。看他们饶有兴致的表情,似乎现在的情况远比之前的故事要有趣的多。
有逃离的人,当然就会有胆大接近的人。只见几个体格壮硕的平民,挤开人群将郑鸣围在了中央。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拦住此时的郑鸣。在这个士兵普遍十几级,强者大多不超过三十级的世界里,经过多年战争的吞噬和自然吸收原炁,已经到了39级的郑鸣,可以说是站在了最顶端。
只要他动手突围,这些看似凶恶的人们,就会如同被老虎入侵的羊群一般,四散而逃。
不过郑鸣没有打算出手,这些可都是阿瑟的国民。他可不希望为了一些只要稍等片刻就能接触的误会而出手。当然不想在引起骚乱后被阿瑟和兰斯洛特轮流唠叨也是一方面。
眼见郑鸣像是没事人一样,淡定从容的立在那里,吟游诗人隐隐察觉到了不秒。
“不管你是谁,嘲笑王,都是不容轻饶的行为。看你无所畏惧的态度,是哪个家族的纨绔吧?我劝你摘下兜帽,露出容貌。我跟很多贵族有着不错的私交,曾经为他们弹奏过节目。如果是我认识的那几家,到时候还能帮你说几句话。”
“喂。你听到没有?你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我是在好心给你台阶下。”
“哼。真是不可理喻。看来是我想多了。”
对于吟游诗人的奉劝,郑鸣一概没有理会。就在他暗暗打着哈欠,等待这个乌龙早点结束的时候,突然人群外传来了骚动。
“是王的近卫。”
“竟然引来了王宫近卫军。难道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
说话间身穿精良骑士铠甲的近卫,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流,大步走了过来。
“我是科恩大人麾下的吟游诗人-赛瑞斯……”
匆匆赶到的近卫们没有理会吟游诗人的自我介绍,他们分成两列跑到了郑鸣面前站定。然后退向了两旁。
在近卫的推搡下,空间再度放大。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间迈步走了出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排场啊。高文。”
听到郑鸣的打趣声高文展颜一笑,随后开口说道:“没办法,方便行事嘛。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王有急事召集你商议。”
“现在?这么急?”
说着郑鸣抬头看了看星光闪耀的夜空。
“现在!很急。”
得到高文肯定的答复,郑鸣收敛了散漫的态度,语气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好吧。抓紧时间。”
说完郑鸣率先迈步朝王都的方向走去。近卫军们也收队跟上了前方二人的脚步。
临走时,高文回身瞥了一眼呆立当场的吟游诗人,满脸好奇的向郑鸣问道:“科恩的情报组织?他的手下怎么跟你扯上了关系?发生了什么?”
郑鸣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他那张极富辨识度的俊美脸庞。
“没什么。只是散心的时候引发的一些闹剧罢了。”
高文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郑鸣,发出了恍然的大笑声。
“哈哈。就凭你的恶劣性格,加上最近的英雄之名,竟然会被找麻烦?为什么表明身份狠狠地教训他们?”
郑鸣瞥了一眼还在发笑的高文没有多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阿瑟不惜夜里召见?
他望着王都的方向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