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堡,临时议会厅内。
郑鸣丝毫没有作为犯人的自觉,大大咧咧的大腿搭在了会议桌上,半躺半坐的瘫软在了高背椅上。
他抬起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满不在乎的挠了挠脸颊,在他的动作下一阵铁链甩动的声响。
尽管在座的大贵族们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尽管郑鸣看起来被铐住了双手,但是他们还是不敢真的教训对方,让他知道什么叫礼仪。
无论是对方恐怖的战力,还是城外一直徘徊不去的军队,都让他们心生忌惮。他们只能远远地坐在隔着郑鸣几个座椅的位置,斥责他的不守规矩和礼仪,并向阿瑟施压,让他以王的身份惩戒郑鸣。
郑鸣没有丝毫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掏了掏因为众人聒噪的声音有些发痒的耳朵。
“没错,哈德是我杀的。我确实不顾命令剿灭了狮鹫家。相信现在就剩下小鱼小虾两三只了吧。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正好吗?你们可以瓜分他们的领地。我手下的军队也能多一些收入。”
郑鸣的话并没有错,没准现在正在怒斥他行为的众贵族们,此时心里就想着事后瓜分狮鹫家领土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总要有一些遮羞布。
更何况,让众人震怒、甚至让他们坐不住,不远万里赶到这偏僻地方的,也不是这些问题。
真正让他们震怒的是郑鸣无视了贵族间用赎金赎取战败俘虏的传统,甚至之后还胆大包天的带兵剿灭了狮鹫家。这才是关键,郑鸣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他们作为贵族的安全感,这是关系到家族和血统延续的问题。
原本按照传统,作为叛乱发起者的哈德,最好的结局是被赎回后废除家名和手中权力,被发配到乡下度过余生,就算不接受叛逆的赎金,也该是他们众家族同王商议过后才能决定的。至于家族哪怕之后需要让利,可能被打压,但也不该是被屠戮的结局。
“瞧瞧,王。你瞧瞧他的态度。这是僭越!这是他无视王权的举动。在这么放任下去,下一次是谁?我们雄鹿家?十字盾家?还是您所在的王族呢?”
一时间群情激奋,在众人的嘈杂议论声中,阿瑟看着满脸不在意的郑鸣,露出了疑惑不解之色。
尽管她自小就流落在外,对于继母和所谓的“弟弟”所在的家族,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对于郑鸣突如其来的残暴行为她还是十分不解。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杀死的是我弟弟吧?事前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凝重的语气,疑惑的神情,她只能希望郑鸣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自己足以帮他开脱的解释。
“哈?弟弟?我的王啊。他哪里是你的弟弟?在场众人心中都很清楚,他身上流淌的只有狮鹫家的血。”
尽管哈德由他的母亲和舅舅所生,这一狮鹫家的丑闻在各家族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郑鸣这么肆无忌惮的揭开那一道遮羞布,还是让在场的众人脸色变了数筹。
他们见阿瑟满脸铁青的捏紧双手,都下意识的收声,自刚才开始一直嘈杂的议会厅,顿时针落可闻。
“为什么?”
阿瑟起身前倾,紧紧地盯向郑鸣,似乎想要看清这个捉摸不定的男人。
“留下他们,日后必定会带来麻烦。我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我要加快进度。而为了这一目的,一些粗暴的手段在所难免。”
众人没能听明白郑鸣棱磨两可的回答,就连阿瑟也是如此。尽管有些猜到了郑鸣所说的目的,但很明显她并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镶金的会议桌边缘,已经被她下意识的捏出了指印,众贵族的责难和施压,还有郑鸣的态度都让她陷入了两难之境。
“王,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
“请您责罚他。战争重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比其他,粮食、铠甲、后勤这些才更加重要。没有他,我们一样可以获得战争的胜利。”
“对。我看他就是居功自傲。”
“够了。”
一直在外表现得沉稳寡言,并且善于聆听建议的阿瑟罕见的露出了剧烈的情绪。在他满是怒意的咆哮声中,谏言的众人愕然的呆立原地。
在阿瑟望着郑鸣脸现为难,心中挣扎的时候,郑鸣的声音适时响起。
“之前的事情我不会否认。那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与城外的军士无关。他们只能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说到这里郑鸣露出了一丝带有讥讽的笑意,瞥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贵族:“相信你们也只是想要治我的罪。毕竟你们还要靠这个王国战力最强盛的军队,获得战争的胜利不是吗?
我会卸下你们诟病许久的王座之影职称,并且放下手中的军权。这样上任国王和现任国王,在我身上犯得错误就不复存在了。而你们也能够安心了。”
听到郑鸣的提议,在座的众贵族纷纷神情一动。郑鸣主动提出的这一结果可以说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原本深受王偏爱的郑鸣就不可能会受到多重的惩罚,对方的实力和战力让他们不敢过分紧逼。
在他们设想之中,对方只会损失一些被赏赐的钱财和军队名义上的统领权,并且半放逐半禁闭被遣到偏远地方镇守数年。
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出了放弃王座之影的特权,并且恢复平民身份的惩罚。
一旁的阿瑟也被郑鸣的提议吓了一跳,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之下,她只能将纠结深埋于心底,保持平静的表情,以沉默向郑鸣发表了自己的态度。
“王。你看……就连王座……不,就连郑鸣自己都同意了。我们觉得他说的惩罚方式虽然无法抵消全部罪孽,但看在他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勉强也能接受。”
“我同意。”
“复议。”
“复议。”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纷纷传来,这些往日里常常因为一些利益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家伙们,此时竟然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阿瑟只觉得此时自己就像是被狼群包围的雄狮一般孤立无援。
而郑鸣恰巧在此时响起的声音,让她的孤独感加剧了数十倍不止,变成了近乎于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您还在犹豫什么?您是王,我是臣!”
“砰!”
整体由灰白色石块雕刻而成,表面镀了一层金粉的会议桌,在轰鸣声中四分五裂。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之中,自觉失礼的阿瑟闷哼了一声,沉沉的留下一句话后摔门而去。
“如你所愿。”
郑鸣注视着阿瑟愤然离席的背影,眼中心疼和歉意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回身望向了满脸惊惧愕然,练练退到墙根处的众人。
“我会注视着你们的。反叛者死路一条,狮鹫家就是前车之鉴。”
说完一团黑炎在他双手手腕处流转,那个整体有半掌宽的金属打造的镣铐,融为汁液滴落到了地毯之上。
轻而易举得摆脱锁链束缚的郑鸣甩手离去,原地里只留下了被烧坏了一大片的地毯和石坑,还有其中形状怪异的金属也凝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