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天。白蛇屠村发生的那一日。
天光还没放亮,灾厄之森的外围区域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无数赤红着双眼的野兽,发出了暴躁的吼叫声,发了疯似的在深林中穿梭,留下了一地或是被咬得鲜血淋漓,或是被踩得身形扭曲的尸首。
万兽奔腾,地面在群兽的踩踏下隐隐传来震动,不时有高昂尖利的怪异吼叫声不绝于耳。
“鸣儿?还没有到吗?我看这些野兽的表现非比寻常,我们最好加快行程。”
白玉汤遥望了一眼远方天空黑压压得低空盘旋的鸟群,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好了。师父。我找到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到了。”郑鸣闻言收起了装模做样得观察地形的动作,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之前你也这么说。”
尽管嘴上埋怨了一句,白玉汤还是用手臂夹起了郑鸣,腾身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赶去。
被白玉汤夹着赶路的郑鸣,感受着急速拍打在脸颊上,拉扯他满头碎发的狂风,悄然松了口气。
一路行来,郑鸣已经以辨别方向为由拖了太长时间了,所幸他孩童的样貌颇具欺诈性,没有引起白玉汤的怀疑。
原本考虑到大人身形的白玉汤无法穿行于近道,所以郑鸣才一大早拉着白玉汤出门。
按照他的推测,二人赶到村庄的时候正好也是白蛇出现在村庄附近的时机。然而事实是白玉汤的恢复出乎了郑鸣的预料。
加上森林深处传来的异常现象,白玉汤竟然一改之前轮回中小心翼翼的行事作风,放开了速度赶路,导致二人的赶路时间,远比郑鸣计划中的短了不止一筹。
所幸经过了郑鸣频繁的拖延,二人终于在白蛇途径村落的时间前后,到达了村子附近。为此,郑鸣甚至“尿急”了三次,“肚子疼”了两次。
终于,在郑鸣满头大汗的多方“努力”之后,村子的轮廓从林叶间隙隐约可见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早已付之一炬的村子残骸,残垣断壁中蒙蒙灰烬被风吹得四散而飞。早已没了人际的村子里只余下难听的“咯吱”声偶尔响起。
“这是……你的村子?”
白玉汤不可置信的低声确认了一句后放下了郑鸣。而郑鸣也顺势瘫软在了地上,短暂的呆滞了一阵之后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连滚带爬的向着村子的方向爬去。
“鸣儿,冷静点。里面可能有危险。”白玉汤不顾郑鸣的奋力挣扎一把抱住了他,紧接着柔声劝慰道:“事情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糟,别冲动。你还有师父。师父陪你去看看。”
眼见白玉汤没有丝毫怀疑的迹象,郑鸣心中暗自感慨了一句自身越来越娴熟的演技,放轻了挣扎的动作。
白玉汤扶起因为“突逢大变”而“双腿发软”的郑鸣,谨慎得向着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走位草地留下的,巨蟒爬过的痕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了起来。
最终二人终于走进了满是焦灼痕迹的村子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郑鸣以义无反顾的态度,决然得挣脱了白玉汤的搀扶,跑到了一个被烧毁大半的房子前。
“阿爸,阿妈~~~”大声哀嚎了一句之后,郑鸣心中略有些不满意的咋了咋舌,紧接着疯也似的跑到废墟前,将灰烬和残骸扒向身后。
一旁的白玉汤见到这种场景,则是对于郑鸣的表演信以为真。不只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斟酌了一番后,跑到了郑鸣身旁。
“鸣儿,你还有为师呢。我们先退出去,这边情况不妙。”
郑鸣怎么可能会放弃辛苦营造的时机,任由白玉汤躲过去?他见白玉汤拉住了自己的手臂,似乎要带他远离的样子,顿时发疯了一般拼命挣扎了起来。
“不要。要走你自己走。我要找到阿爸,阿妈。”
这里就体现出了白玉汤作为人师善良的一面。尽管他表情变得十分不安,但是他还是没有选择扔下郑鸣独自逃走。
“鸣儿,听师父的话。等过几天师父再陪你过来。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很可能刚刚受到了魔兽的攻击。”
白玉汤从之前的痕迹中已经将摧毁村子的罪魁祸首,锁定在了白蛇身上。
他知道那条自己得罪的白蛇很可能就在附近,而村子的惨况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将白蛇引来引起的。
但是由于这一轮回他一直没有在受伤的原因上深谈,而郑鸣也没有向他提问。所以尽管十分自责,但他还是选择了向自己的这个弟子隐瞒。
如果徒弟知道,引起他村子覆灭的罪魁祸首就是师父引来的,他会怎么想?
白玉汤连想都不敢想,郑鸣获知真相后会发生什么。
这边二人还在相互纠缠的时候,一道庞大的身影急速自远处横冲直黄而来。
不断从轻微变得越来越巨大的“沙沙”声,引起了白玉汤的注意。
“果然是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卑微弱小的虫子!”
还没等白玉汤彻底回过头,一道宛如雷鸣一般的巨响,在二人脑海中炸响,紧接着在无数断木横飞之中,那条郑鸣等待许久的白蛇终于现出了身形。
这是一条通体雪白,头生短短得独角的巨蛇。浑身薄薄得雪白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耀耀生辉。身侧依稀可以看到被染得鲜红的蛇皮,其上鳞片略有些杂乱,由于激烈的攀爬动作,在地上留下了一些细密的鳞片。
此时这条白蛇瞪大了一双灯笼一般的蛇眼,死死地盯向了白玉汤和郑鸣二人。那双缩成针状的金黄蛇瞳中充满了人性化的愤怒。
“鸣儿,躲远一些。”
白玉汤见到愤怒的白蛇直奔二人蜿蜒而至,顿时推开了郑鸣,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还想跑!”
眼见几个起落间白玉汤就摆出了数百米距离,而那条白蛇也转变方向追去。被推倒在地的郑鸣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接下来,就等另外一头怪兽了。”
低声自语了一句后,郑鸣拿出了怀中的玉瓶,扒开瓶塞后狠狠摔在了地上。紧接着收回目光,转身钻进了半塌不塌的房子,直奔记忆中的地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