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的话是在白舒童的房间里,帮着她拆发饰的时候说的。
白舒童淡淡地应了声,垂下了目光。
今日碰上了宋宜君,她也才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宋宜君的肚子越来越大,走几步路都得休息。
再过两个月也要生产了。
那比她还早有孕的白曼露,应该也是了,她也快生了,也快要让她离开了。
是得快点将一切都结束了。
吴妈妈没听见她低如蚊呐的应答声,碰了下她的肩膀,白舒童才抬眼眸说,“知道了。”
不能再拖了。
她也怕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受控。
就吴小姐的事情,她只假装着生气就好,但是见着那房间里两人同床,在床上嬉嬉闹闹,分寸不分。她气得手麻了是真的,心酸了又酸也是真的,甚至还厌烦起了军官长从外头沾染回来的一身脂粉味。
一切都那么令人讨厌。
当初顾承璟同顾家人说的是他们要同居才搬出来,两人的对外口径都是早已有夫妻之实。陈美莹过来了,在晚餐时问了他们,楼上下人怎么在整理二楼的两间房。
他们一直以来对顾家人说的都是同房,现下没有分房睡的道理,吴妈妈捧了一床被子进来,放在床上。
同她说,“哄哄顾三,外头吴小姐又算得了什么,谁能有白家小姐这样的理直气壮。又有白家的家底,又有顾家一家人撑腰。”
是啊,谁能有。
可......
顾承璟在楼下同陈美莹说完了话,上楼进房来,吴妈妈朝白舒童眨眨眼出去,她站在了床边,当他空气,是一点也不想去哄他。
话也不想同他说,掀开了一床被子,转身钻了进去,将自己盖得严实,一丝风都不透。
顾承璟关了房门,脱掉了外衣挂在了木架上,看着床上的人。
“这不得闷出痱子?”
“你别管,睡觉。”
小脾气越来越多,顾承璟轻拉了她的被子,却是拉不下来,她盖得死死的,蒙头蒙脸,存心不想同他说话。可现时的南京真的热,她皮肤嫩,又是容易潮红的,一点热都容易痒。
不能这么放任她。
“好了好了,闷坏自己了,我们聊聊,好不好?”
“不好。”
于是顾承璟俯身过来,也上了床,用力扯拉了她的被子,他的力气比她大,一下子就扯下来了。
没想到那么快,白舒童更气得咬了唇。
两人互相对上了眼,她推开他的脸,转向一侧。
顾承璟哄着她,“气什么呀,你朝我发不行?非得自己闷着,不累?”
“没生气。”
还嘴硬。
明明抓着被子身体紧绷着,丝毫都不要转过脸,是气大发了,不愿意看他一眼,独自还越想越气,憋得脸红红的,拍了他掰她身体的手。
顾承璟见状,手臂直接穿过躺着人的腰下,将人一把捞起,抱起嵌在了怀里。
白舒童轻啊了声,瞬间腾空,被迫与他面对面,愕然得很,什么小表情都逃不过,更迎了他探索笑意,她撇过脸,手脚并用,攀爬着要逃离,推搡着。
“嘶......”
顾承璟上了药的背因为动作剧烈而牵扯到了,本来有愈合趋势,现在动作一大更是裂了,他低声,轻嘶哑,“童童,我背上有伤。”
闻言,白舒童瞬间静止,才在他怀里减了动静,粗喘了气,慢慢平复下来,不去动他,手隔着他,说,“放开我。”
可越说放,顾承璟抱得她更紧。
更是趁着她不敢大动作的时候,勾了唇,将她往回带,让她坐到怀里来,挤出了两人间所有的空气缝隙,大掌揽着她脑袋贴在胸膛上。
多久,贪不到这抹软香了。
他窃喜着低下头,脸靠在她发边,从未有过这般耐心,同她说,“三两句都不离吴小姐,这玄武湖都快盛不下你酿的醋了。”
“我没有!”
白舒童要打他,不让他说,话里听他还笑,有点羞耻意。她眉心蹙着,抬了手,又想起他背上有伤,只能举在半空没了去处,矛矛盾盾的,转而气自己。
最终只能听他说话。
顾承璟瞧了一眼那手,话越发柔,笑说,“吴小姐在南京是出了名的标致,就我经常上的那个画报都封她为金陵第一美女,是个男人都逃不过她的桃花局。”
这会儿白舒童武力不如他,在他怀里点点头,应,“军官长爱美女,也不是一天两天。”
就浪荡,就风流,就招蜂惹蝶,能耐得很。
哼。
“的确,美女谁人不爱看。我的局,她作陪不少,金陵第一美女的名声在外,在一帮男人局里,应酬自然方便许多,她为的是她家百货的利益。而我需要的是她帮忙招来我要的人物,探听我想知道的信息。说起来,各有索取,你也可以说我们狼狈为奸......”
“但,童童,好好想想,如果真在乎一个人,会让她去做交际花吗?”
“我恨不得藏她藏严严实实的,没人能招惹她。”
“又若是贪色,秦淮河哪个书寓堂子,我不能去,一晚上能有多少女人奔着顾三公子的名号投怀送抱,艳福真的不浅。”
白舒童听着,在他怀里抬了头,眼眸里微微晃了水。
记起,“对,还有冰儿、燕儿,你惬意得很,顾三公子享受得很。”
她推着怀抱,推不动。
顾承璟苦笑,没想到有这么一堆的秋后算账,真的被他的中队长给说中了,他说,“什么冰儿、燕儿,我哪里记得起来,是偶然哪一天伺候的下人,我都记不得了。你一个个倒是记得这般清楚。”
他轻勾了下怀里人的尖润下巴。
她头转了个方向,觉得烦得很,不理他。
顾承璟松了点怀抱,见她平息了些红粉,明显也有听了进去,又去捏捏她的脸边,她拍了他的手,转头又钻进绵白的被子里。
黑发垂顺着,划过他的手臂边。
真想扯她回来。
可是又不能惹毛了她。
顾承璟略略无滋无味。
但是她这次也不蒙着自己了,看了他一眼,问,“睡不睡了?”
指使着他关掉床头灯。
顾承璟见她终于肯瞧他一眼,心下朗明许多,伸手去揿灭灯,然后一阵的床被摩挲声,两人都窝在了一个床上。
白舒童在夜里转头看他,乌丝摩挲过软绵的枕头,她问,“吴小姐香不香?”
那么好看妖娆的人,肯定香喷喷的。
听见枕边动静,顾承璟也转过脸,看着旁侧柔媚的轮廓,也看不清暗里她模样,轻靠近,捂着她的另一边耳朵,在一侧问,“你讲不讲良心?”
说着吴小姐的事,怎么又要她讲良心了。
白舒童扯着他袖子边,让他回正题来,“先回答我,她香不香?”
透进来的月随着床幔在晃,分成好几块碎斑在床沿,清风浮动。
顾承璟真的没她一点办法,可知道这是陷阱,不能踩,浪浪荡荡地发言,“哪有你香,我在外头,鼻子都没用,废物一个。”
“军官长瞎扯,上次去秦淮河喝人家的米酿,你还闻了闻夸说香。”
要完......
顾承璟半撑身体,手拄脸边,赶紧说,“你过来。”
白舒童警惕,“过去做什么?一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他笑,伸手捏她鼻子,“不过来,我怎么知道什么才算香。”暗里他还打算支起身,大刀阔斧地同她论一论何为香,俯身也要往旁来,像要抓她的模样。
白舒童气也没完全消呢,推开他,故意打着哈欠,将被子往上拉,闭了眼,答,“困了。”
顾承璟见这没良心的小人儿就要睡了,拉她衣袖。白舒童也没睁开眼睛,转了转身子,他又拉了拉,白舒童原先的气也消了大半,轻靠近了他。
装模作样地,假装不着意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他轻一揽,就更近了。
可也心安了。
夜慢慢地静了下来,两人交息而眠,未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