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刚走进厨房,秦可儿立马走开了,去到王阿姨身边。
王阿姨的脸色特别憔悴,看到夏竹来,她把手里的锅铲交给秦可儿,走到夏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都是你爱吃的菜,阿姨还记得。要多吃点,不要饿着。”
“谢谢阿姨。”
王阿姨有些神神叨叨,眼睛看起来带着恍惚神色,她说:“还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做给你吃。”
“这小孩不能太宠了。”夏美娟走来,把王阿姨拉走了。
“没关系,宠点好。”原本还是很正常的王阿姨,说了不到几句,情绪就变得反常,不知道她是在喜还是在悲。“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夏,你看她瘦的。”
“那我更不好了,我还是她亲妈呢。”
秦可儿不会做饭,她呆呆地拿着锅铲不知所措。她四处寻找帮助,最后把目光放在季扶生身上,她向他招手:“这个是不是要熟了?”
季扶生走过去一看,把火关掉。夏竹站在他的旁边,给他递来一个空盘子,季扶生将锅里的炒青菜盛了出来。
装好盘后,季扶生问:“还有别的菜要做吗?”
王阿姨闻声走近:“没有了,今天的菜就这么多。”
“很多了。”夏美娟特地数了一下,“16道菜呢。”
听罢,季扶生顺手挽起袖子,把热锅洗了。
夏美娟和王阿姨说:“你看我这宝贝女婿,是不是很棒?”
“真好。”王阿姨转而又把话题放在夏竹身上,“小夏长大了,她自己本来就懂事,还找了一个这么懂事的老公。”
客厅里传来一阵懊悔的声音,王中新输棋了,他嚷嚷着:“再来再来,我就不信我下不过你。”
王子川和秦可儿在厨房没有可帮忙的地方,只好在棋局旁凑热闹。他们夫妇两人的脸上,时不时就有担忧浮现。
季扶生很灵敏地捕捉到了这种转瞬即逝的情绪,内心不禁有些雀跃,这便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听到外头的动静,王阿姨回头看向客厅,失落地垂下眼睑,再一抬眼时,她红着眼睛跟季扶生说:“夏竹很聪明的,心地又善良,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说着说着就落下了眼泪,把夏美娟和夏竹惊吓住了,季扶生刚把锅洗干净,一回头,同样傻眼。
夏美娟劝慰她:“别乱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大过年的,哭可不好。要开开心心的,新的一年才会有好运气。”
像哄小孩子一样,夏美娟安抚着王阿姨。不明所以的季扶生和夏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桌饭菜做好,王子云和宋临还没到场。王子川给王子云打去电话催促,说是堵在路上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来。
夏美娟单独在厨房里安抚王阿姨,她似乎知道王阿姨在难过什么,又或是知道她的病因。很快,两人便在厨房里说说笑笑。
而客厅里,四位年轻人围着两位长辈下棋。季扶生时不时就做出一些比较亲昵的行为,故意给对面的王子川看。
王中新一边下棋,一边不忘了拉拢季扶生这位现成的资源活招牌,他在等待杜存江走棋的时候,说教道:“你跟子川两人年龄相仿,可以成为好朋友啊,在社会上,朋友就该比敌人多,这样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季扶生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王叔叔说得不错,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了。既然是夏竹从小到大的伙伴,那以后也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听到季扶生的话,王中新特别兴奋,他说:“这样才对嘛。”他又说了许多做生意和做人的警示名言,告诫年轻人做事不要鲁莽。
季扶生不停捧哏,还要拉着对行棋冥思苦想的杜存江一起对王中新的话语进行夸奖,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把王中新说得高兴极了。
王中新似乎是说高兴了,还提起了当年和林东海的友谊。他说:“我跟他都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当年我俩为了养家糊口,一起合伙开的工厂,那时候的条件比现在艰苦多了。但我们都熬过来了,也把两个家支棱起来了。”
夏竹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王叔,我爸是怎么没的?”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望向夏竹,季扶生在她的耳边悄声问:“这个时候问这件事,不太好吧?”
夏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直视王中新。
王中新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直到完全消失。一阵寂静,厨房里又传来低声的呜咽,王阿姨的病情似乎有些恶化。
夏美娟还在温柔地安慰着她,王中新扯起唇角:“你王阿姨这几年神经衰弱有点严重,老是情绪不稳定。”
夏竹轻笑一声,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从有记忆以来,就对我爸没有一点印象,我妈不让我看他的照片,只听你们讲过他是车祸去世的,挺好奇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可好奇的。”王中新没有直面回答夏竹的疑惑,反倒把话题又放在说教上面:“人要往前看,过去就是过去,没什么可留念的。”
杜存江提高了音量:“这王家的千金,怎么还没回来?”
“就快到了。”王子川秉着主人家的礼仪,“叔叔,大伙儿要是饿了,咱们先吃饭吧,不用等他们。”
杜存江说:“不行,咱们两家的交情不一样,不用整那些嘘的。这未来女婿上门,就得讲究点,咱们等等他们。”
“老杜,你真是抬举我了。”王中新一开心,故意在棋局上放了水。
杜存江明眼就看出来了,他走完一步棋,转头看向夏竹和季扶生:“你们两个小孩孩饿不饿?”
夏竹摇了摇头,季扶生即使肚子已经开始饥肠辘辘,但还是说了声:“不饿。”
杜存江笑眼盈盈,从桌面上的果盘里拿出几颗开心果,放在季扶生的手里:“先吃点垫垫肚子。”
季扶生悠然地剥着开心果,他将大部分果仁放在夏竹手心中,只给自己留了一颗。
这王家,仿佛是一出荒诞不经的戏剧,每个角色都带着自己的面具,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神神叨叨的女主人,爱说教的男主人,一个不爱回家的女儿,一个一喝酒就有暴力倾向的儿子,一个黑历史满身的儿媳。
季扶生如同一个看戏的观众,静静地观摩着这一家子,打量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
似乎,杜存江和夏美娟知道点什么。
这让季扶生更加确信,这家人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秘密。他的好奇心被点燃,熊熊燃烧,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这个秘密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