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情意绵绵。
这温馨而私密的一幕,惹得四周哗然,惊叹不已。
顾清语下意识地瑟缩一下,收回自己的手。
周檀绍的步伐看似从容不迫,其实人已经有些喘了。
薛千山早已等候在此,见周檀绍携佳人而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起身相迎:“绍兄!”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顾清语的身上,忙又拱手一礼:“这位一定是嫂夫人了,果然温婉如玉,与绍兄实乃天作之合。”
顾清语轻盈地欠了欠身,跟随周檀绍一起入座。
他们故友叙旧,自然有许多话说。
薛千山没想到周檀绍会带着妻子一起赴约,温和俊雅的脸上露出一抹调侃的神色道:“绍兄,恭祝你新婚之喜。你成亲那日,我没能亲自登门道贺,实在可惜。”
“无妨,你我之间,无需讲究那些虚礼。”
“绍兄的身子如何了?我看你的气色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不管怎样,见到你我总算是能安心些了。”
周檀绍淡淡挑眉:“眼见为实,我好歹还活着。”
薛千山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是深深的凝重:“绍兄,你我虽非血肉至亲,但情谊胜似手足。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切不可灰心丧气。”
顾清语听着他们彼此寒暄,心绪渐渐飘远,视线也随之转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望着形形色色的路人,犹自出神。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风平浪静,可隐隐约约间,她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了热闹的喧嚣,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或近或远,飘忽不定。
然而,当她缓缓转动眼眸,四处张望,试图捕捉那抹似有若无的注视,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清语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草木皆兵了。
周檀绍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眼角余光瞄着她那双本该悠然摆放于膝上的纤细小手,此刻却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她在紧张?
还是看到了什么?
周檀绍不动声色地,以眼角余光轻轻追随她的视线所向,然后又淡淡收回,继续与老友抿茶寒暄。
薛千山全程目不斜视,只对着周檀绍一人说话,临走起身时,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宛若瓷娃娃般安静温顺的顾清语。
以前,他是见过顾清欢的。
当年在诗文大会上,她姐姐可是出尽了风头。
相比之下,顾清语有着和她姐姐截然不同的娴静气质,静美而不张扬。
等薛千山走后,周檀绍看着顾清语面前一口未动的茶,遂淡淡发问:“你方才看什么呢?”
顾清语垂眸解释:“我只是随便看看。”
周檀绍忽而又问:“知道我今儿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
顾清语心神一紧,随即看向他道:“因为我……昨儿求了二爷。”
周檀绍似笑非笑,看着她摇摇头:“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如今,这城中流言四起,皆因你替姐出嫁。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
顾清语知道他的心思深沉,却未曾想到,事情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顾清欢。
他今儿带她出来,就是为了给所有人看一看么?看看她,这个顾清欢的妹妹,究竟比顾清欢差了多少?
心间的寒意悄然蔓延,刺骨而清醒。
顾清语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二爷既有此番深意,何不早些言明?如此,我必当精心装扮,好过现在这般素净低调……”
周檀绍转眸看她,目光沉沉:“你这样就很好。”
他不会说恭维夸赞的话,只以此句收尾。
顾清语轻轻启唇,微笑回应:“二爷满意就好。”
她还是太低估了男人的自尊心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周檀绍恐怕此生都会对得不到顾清欢这件事,耿耿于怀。
离开蓬莱阁的时候,顾清语唤来小翠轻声吩咐道:“白天送来的药,恐怕还是他们记错了,你一会儿亲自去一趟医馆,把事情问清楚了,切记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送了。”
小翠心中深明其意,连忙点头应承:“是,请二爷和二奶奶先回府吧,奴婢去去就回。”
她直接雇了辆马车,紧赶慢赶地来到同安医馆,却发现他们居然关着门,没做生意。
小翠也是急坏了,不管不顾地去大声敲门,许久才见有人应门,怒意更甚:“你们医馆是怎么回事?我们二奶奶什么时候吩咐你们送药了?你们平白无故找上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却被门内的学徒急声打断,那学徒神色慌乱,连连摆手解释道::“姑娘,你快别乱说了,那药不是我们要送的,是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点名了要送去侯府的。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话间,老郎中也走了出来,他年纪大却记性好,一下子就认出了小翠曾经来过,就在不久之前……
“姑娘啊,你们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连累我们跟着一起受牵连……我在京城行医几十年了,从未遭遇过如此诡异之事。”
小翠也听傻了,只记得顾清语的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先禀明二奶奶再说。你们不许再送药去侯府,不然……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老郎中满面愁容,连连叹息。
这叫什么事呢?一个让送,一个不让送,两头都是惹不起的。
小翠急忙忙回到侯府,见了顾清语,忙把事情全都说了。
顾清语听得心下一沉,后背发寒,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真的被人盯上了。
那些吩咐医馆送药的人,就是为了来提醒她,她露出马脚了。
不过,他们还算客气,没有直接挑明,似乎还留有一丝余地。
为什么?这是威胁,还是提醒?
她实在想不通。
小翠紧张咬唇,觑着姑娘的脸色道:“怎么办啊?这些药……要是再送来?”
顾清语轻轻抬手,指尖微颤,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她要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从那日的细枝末节之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她去了医馆,出了城,结果被堵在城外,劫走了财物,她的药被偷走了,只有那伙夜贼知道……难道这些都绝非偶然么?
顾清语越想越后怕,犹如坠入荆棘地中,四周密布着尖锐而冰冷的刺,每一根都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