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可退,亦无旁骛。
其实,顾清语很清楚自己是永远没办法和顾家无法割舍,更无法彻底撇清。
转身看去,她的身后何尝不是空无一人,唯有自己的影子,还有他……、
“沈砚。”
她轻声却坚定地唤出他的名字,目光如炬,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你的野心,便是我的决心。”
顾清语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同谋嘛。”
沈砚闻言,凝眸于她,眸光瞬息万变,
温暖与苦涩瞬间弥漫心头。
他当即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恨不能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就这样把她藏起来,护起来。
顾清语的心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轻轻颤抖,只听沈砚吻上她的耳鬓,郑重其事道:“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以性命保证,永不背弃。”
三日后,顾永康亲自过来探望女儿。
他没想到,顾清语居住的宅院宽敞气派,看着并不比顾家的祖宅差。
顾永康心中颇有几分不屑,但面上仍是平静如常。
顾清语见了他,颔首轻施一礼:“清语见过父亲。”
顾永康背过双手,沉沉看她,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顾清语请他进屋喝茶,客气周到,而顾永康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墙上的那幅画所吸引,眉头微蹙,神色间闪过一丝疑惑。
“这幅画你是从哪里来的?”
顾清语轻描淡写道:“朋友送的。”
“朋友?”
顾永康重复了一遍,语气中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顾清语从前在府里就是个闷葫芦,在人前说话更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她出嫁之后,一直在侯府照顾宅内事,哪来的朋友?
此画,千金难求,更非轻易可得之物。
她有什么朋友会如此大方?
顾清语见父亲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便淡淡一笑道:“父亲您今儿过来,不会是为了和我讨论字画的吧?”
此言一出,顾永康的面容不禁又笼上了一层阴霾。
她的神态语气,看似客气,实则冷漠,仿佛根本没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我今儿来是为了劝你回去。回家去吧,一个女子既无夫家,又不回娘家,这么漂泊无依地在外面讨生活,实非长久之计,更失了大家闺秀应有的体面。”
顾清语望着他那一脸严肃的神情,微微一笑道:“父亲大人,我回不回顾家,其实没那么重要。咱们好歹父女一场,您有话不妨直说,何必绕弯子呢。”
他想装模作样,可她却没那个耐心陪他有来有往。
顾永康见她出言放肆,怒意几欲喷薄而出,却又在瞬间强行压抑,长叹一声,终是未让怒火失控:“你在外漂泊,竟是连基本的礼数也忘却了吗?我犯不着和你绕弯子,你没本事留在侯府享福,如今让你回家有个依靠,你该心生感激才是。”
顾清语听到这里,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父亲,我对您自然是感激的。若不是您教我做人谋事的道理,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生活。”
顾永康闻言,脸色骤变,终是按捺不住胸中怒火,猛地一拍案几,震得屋中回响:“放肆!”
顾清语的目光毫不退缩,也回敬一句:“我便是放肆了,又能如何?”
“你,你简直不孝!常言百善孝为首,你竟敢如此忤逆于我?我就算不是你的父亲,我也是朝廷命官,岂容你这般放肆无礼,肆意顶撞!”
“父亲!”
顾清语此时比他更加大声,字字铿锵:“我顾清语,对顾家无有亏欠,对你们亦是问心无愧。我的耐心有限,咱们还是别耽误功夫了。您要抓就抓,要罚就罚,我倒要看看您的官威有多大!”
过去的顾清语,怎会这样伶牙俐齿?
她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许,她根本就不是顾清语。
顾永康起身欲走,临到出门时,才听到顾清语淡淡开口:“恭送父亲大人,您慢走……”
顾永康气急败坏地回到府邸,一进门就对妻子苏氏发脾气,恶狠狠道:“咱们这是养了一个孽障啊!实乃家门不幸!”
苏氏忙给他端茶顺气:“老爷这是何苦呢?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言语间或有冲撞,何至于让您如此动怒伤身?咱们还要为了欢儿,从长计议呢。不可因一时之气,乱了方寸。”
顾永康今儿不止失了面子,也失了身为父亲的尊严,他冷冷摆手:“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再见那个孽障了!”
苏氏无奈叹息,只能再想办法。
…
景仁宫内,茶香袅袅。
皇后慕容佩一边饮茶一边望向对面的弟弟,微微沉吟道:“你难得这样有心,赶在十五这天来觐见本宫。说吧,你到底所为何事?”
慕容潇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了。
他犹犹豫豫,半晌才欧鼓足勇气道:“娘娘,臣弟心中藏有一事,辗转反侧,实难定夺,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宫没空陪你猜谜,你快说吧。”
慕容佩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又闯祸了。
慕容潇缓缓道出张铭轩一事,那人曾是他的狐朋狗友,两人曾经一起做了些生意买卖,还分得了不少红利。
慕容佩乍听这个名字,不禁一头雾水,沈砚在旁适时提醒,这才惹得她翻脸发怒:“你真是糊涂至极!国公府何时缺过你的银子,你明知他的生意来路不正,竟还敢以身试法,涉足其中?”
慕容潇满脸悔意:娘娘息怒,臣弟实乃一时鬼迷心窍,错信了小人,以致铸成大错,请娘娘宽恕。”
沈砚淡淡开口:“娘娘,容奴才多嘴一句,国舅爷这回的确是无辜的。”
“你说他无辜有什么用?”
慕容佩冷哼一声:“这桩案子牵连甚广,又是周檀绍主理。等侯府查到了你的头上,你说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慕容潇闻言头垂得更低了。
沈砚适时站出来,替他周全:“娘娘息怒,此事也许尚有转机,请让奴才先想想办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