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宣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敢认他们。
那两个人,面孔是熟悉的,样子却比她记忆中的要苍老和单薄。
他们都穿着不合身的单衣,衣服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脸上更带着风霜。
他们两个人缩在角落里,和所有人一起沉默着。
卫宣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她仔细的看着两人,越看越心酸,记忆中意气风发,风光霁月的哥哥们,快要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被她盯着的人,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
然后,对面的人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随后,那人就猛地收回视线,不由分说拉着旁边的人跑了。
卫宣都没反应过来,那两人的身影就不见了。
她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就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到外面,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她却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二哥为什么要拉着表哥逃走,是怕连累到她。
可她也没想过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们相认啊。
他们怎么就跑的那么快呢?
这下,她要上哪儿去找他们。
卫宣不死心的在外面转了转,看时间来不及了,这才转身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月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她回去呢。
她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回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藏起来的两人这才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卫宣消失的方向。
卫国华不知不觉间,就泪流满面,他问旁边的喻安霖“表哥,你说小宣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不是出事了?”
喻安霖按住情绪有些激动的卫国华“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出事了。”
“你冷静,我们现在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和我们的关系,国华,我们必须要当做不认识她。”
这样,对彼此都好。
卫国华湿着眼眶点头“我知道。”所以他才会在认出妹妹的第一时间,就拉着表哥逃了。
一来是怕妹妹控制不住情绪,二来也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只是他很担心,就怕妹妹那边有什么事。
喻安霖见他还算冷静,也放下心来,他拉一把还在痴痴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的人。
“我们该回去了。”
卫国华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吧!这几天,我们都不要再出来了。”
免得再碰上妹妹。
他们不想见卫宣,卫宣却很想见他们。
她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想把药剂给他们送过去。
虽然只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她也能看得出来,二哥和表哥的情况很不好,他们的身子,单薄的厉害,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一样。
要是再熬下去,怕是等不到平反的那一天了。
所以要尽快把药剂送到他们手上才行。
她原本是想把月姐送回招待所后再来食品站向崔同志打听消息。
只是肖哥阻止了她,说他能照顾月姐,让卫宣去做自己的事。
看月姐也点头同意了,卫宣就没和这两人客气,跑去和崔同志聊天培养感情了。
看熟络的差不多了,她才把话题引到开荒队上。
她认出来了,和两位哥哥们等在一起的,就是刚刚走过去的开荒队。
想来,二哥和表哥也在开荒队里。
她状似无意的提起“我们刚刚去医院,又碰到了之前的开荒队呢。”
崔同志立刻感兴趣了“怎么样怎么样?那些人救回来了吗?”
卫宣摇头“我们去的时候,医生还在看呢。”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些有没有救回来。
崔同志一听,立马失望了,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大消息呢。
卫宣没停,继续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开荒队,你能给我详细说说吗?我挺好奇的。”
这个要求,崔同志当然不会拒绝,而且,她也很喜欢和人说这些。
拉着卫宣,把开荒队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
“上面决定开荒后,需要大量的人手,于是就有人提出,让这些坏分子发挥最后的价值,为人民群众做贡献。”
“他们和军人一起组成开荒队,一年四季天天都在开荒,就是为了能开出更多的田地出来。”
卫宣闻言,表现出了惊讶“这很好啊,他们能积极改造,人民群众也多了田地,这是好事。”
崔同志点头,可不就是好事嘛。
所以在东北,大家看到坏分子时,不会那么激进,只是冷眼瞧着。
因此,被下放的那些人,日子还算过得去。
卫宣听到这里,就先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周围的人敌视,就能减少受到伤害的概率。
如此,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一点了。
她又问“那今天看到的开荒队,你知道是哪里的吗?”
崔同志摇头“不知道,应该就是下面哪个村里的吧,我们这边光开荒队组成的村子,就有好几个呢。”
她平时没怎么注意,区别不出来。
卫宣又赶紧问了那些村子的名字,并悄悄记在心里。
两位哥哥应该就在这几个村子里,改天她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打听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卫宣很感谢崔同志,临走前,给她留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这是谢礼。
她回到招待所,先去看了月姐,看她没什么事,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锁上门,快速在仓库里扒拉着物资,很快就装成了一个小包袱。
里面有三瓶药剂,被妥帖的装在一个小药瓶里,里面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药剂的使用说明。
除了药剂,还有一些钱票,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能出来的,准备点钱票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的,就是衣裳,食物和药品,药品都是一些常用药,量不多,被卫宣装在一件做旧的棉衣口袋里。
她系紧包袱,又收进仓库里,等再碰到哥哥们,她就能悄悄塞给他们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卫宣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仰面躺在被褥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两位哥哥。
想来,他们应该是吃了不少苦,日子过得也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