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刘光齐从家中愤而离去之后。
刘海中犹如一头发狂的困兽,在屋内急速地来回踱步。他的脸色因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仿若被烈火灼烧一般,那纵横交错的皱纹里仿佛都填满了盛怒。
他嘴里更是不停地嘟囔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逆子,竟敢如此顶撞我!我含辛茹苦养他这么大,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与精力,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这般忤逆不孝,对我肆意挑衅吗?”
他越想越气,那汹涌澎湃的愤怒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对刘光天和刘光福的漫长管教历程之中。
刘海中长久以来一直笃定地认为自己在教育儿子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颇有独到的心得与方法。
刘光天和刘光福这两个孩子,自幼年起,便被他以极为严厉甚至近乎苛刻的手段牢牢地约束着。
每一次,只要他们稍有差池,或是所做之事未能达到刘海中内心深处所设定的期望标准,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打骂惩戒便是在所难免。
在这般长期的打骂式管教之下,刘光天和刘光福的性格逐渐被塑造得唯唯诺诺,如同被驯服的小绵羊。
他们对刘海中的每一句话都不敢有丝毫的违抗之意,哪怕内心深处偶尔会涌起一些不同的想法与见解,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将其深埋于心底,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可如今,刘光齐却这般公然地叛逆反抗,这让刘海中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与难以置信。
他觉得自己之前对刘光齐的教育方式或许真的是太过宽容仁慈了,才致使他如今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公然挑战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就在这时,二大妈瞧着刘海中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轻声劝道:“海中啊,你先消消气,光齐这孩子平时也还算懂事,这次可能是真被爱情冲昏了头。你要是现在气头上对他动手,怕是事情会越闹越僵,咱们再缓缓,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好好说说。”
刘海中却猛地一挥手,大声吼道:“你懂什么!这孩子不严加管教,以后还不得翻了天!我必须得让他知道,这个家还是我做主!”
二大妈被他这一吼,吓得微微一缩,却仍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可打骂也不是个办法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得从长计议。”
但刘海中根本听不进去,依旧在屋内愤怒地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要给刘光齐一个狠狠的教训。
与此同时,在厂里那弥漫着纸张油墨气息与忙碌节奏的宣传科办公室里,齐天成正全神贯注地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之中,手中的笔在纸张上不停地动作着。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内那略显沉闷的寂静。他微微抬起头,清了清嗓子,以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应了一声:“请进。”
随后,房管科科长李科长那熟悉而又略显严肃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齐天成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动作敏捷地起身相迎。
他快走几步,来到李科长面前,伸出那宽厚而有力的手,亲切地说道:“李科长,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大忙人给吹到我这小小的宣传科办公室来了呀?快,快请里面坐,别站着了。”
李科长微微点头示意,脸上带着一丝礼貌性的微笑,以表回应。
他迈着稳健而自信的步伐走进办公室,在齐天成的热情指引下,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待坐定之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此次前来的核心主题:“齐主任啊,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刘光齐申请房子的这件事情。上次您不是找我说这事儿嘛,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活这件事。您也清楚,咱们厂的住房问题一直以来都犹如一团乱麻,错综复杂且棘手难办。这几天为了他这事儿,我们房管科可是全体动员,上上下下齐心协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其中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
齐天成一听,心中顿时一紧,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而专注起来。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李科长身上,耳朵也不自觉地微微竖起,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的字眼与细微的信息。
李科长微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以清晰而有条理的话语说道:“您也清楚厂里目前住房的紧张状况,正式的住房名额那是僧多粥少,竞争异常激烈,想要在短时间内马上安排妥当,实在是困难重重,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呢,经过我们房管科多方的协调与沟通,四处奔走,绞尽脑汁,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临时周转房。”
“虽说这临时周转房在各方面条件上比不得那些宽敞明亮、设施完备的正式住房,空间可能相对较为狭小局促,屋内的设施也没那么齐全完善,居住起来或许会有一些小小的不便之处,但好歹能解他们当下的燃眉之急,让小两口先有个安身之处,不至于流离失所,居无定所。”
“这也是厂里考虑到他们情况特殊,经过慎重的研究与讨论,特事特办,临时调配出来的。您放心,日后一旦有合适的房源,我们肯定会根据实际情况,优先为他们进行合理的调整与安排的。”
齐天成听着李科长的讲述,心中的感激之情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略带一丝颤抖地说道:“李科长,太感谢您和房管科全体同志的辛勤努力了!您这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我这份深深的感激之情了。您这份恩情,我齐天成定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定当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科长轻轻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谦逊而温和的笑容,说道:“齐主任,您可别这么客气。咱们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厂里工作,都是为了厂里的发展和职工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奋斗,相互帮衬本就是应该的,是分内之事。您回头尽快通知刘光齐和您女儿,让他们抽时间过来办理相关的入住手续吧,也好让他们早日安定下来,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齐天成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说道:“好的,李科长,我这就去告诉他们。真的太谢谢您了!”
待李科长起身离开办公室后,齐天成长舒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洋溢着欣慰与喜悦的神情。
他稍作整理,便立刻走出办公室,前往寻找齐思慧。
在齐思慧所在的科室找到了齐思慧后,他将齐思慧带到一个相对安静且无人打扰的地方,然后把与房管科科长的谈话内容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她。
“这临时周转房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住房,但好歹能让你们先有个安身之所。它是厂里为了解决像你们这种特殊情况而临时调配的,等有了合适的房源,还是可以再调整的。”
齐思慧听后,心中满是欢喜,那喜悦之情仿佛要从心底溢出来一般。
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朝着刘光齐所在的办公室飞奔而去,一路小跑,脚下生风。
来到刘光齐所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兴奋地把刘光齐喊出来:“光齐,光齐,好消息!房子下来了,是一个临时周转房!”
刘光齐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独自发呆,脑海中还在不断地回想着与父亲之间的那场激烈争吵,心中满是忧虑与迷茫。
听到齐思慧这充满喜悦与兴奋的声音,他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灿烂而耀眼的笑容,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激动地说道:“真的吗?思慧,太好了!这下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地方了。”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紧紧地抱住齐思慧,那力量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接着,他抱着齐思慧转了好几圈,两人的笑声在办公室的走廊里回荡。
齐思慧笑着说:“是啊,虽然只是临时周转房,但这也是个好的开始。你不是说等有了房子就回家跟你爹说一声吗?现在可以去了。”
刘光齐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那坚定的信念便重新在他的眼中闪耀起来:“好,我这就回去。不管怎样,这是我们迈向新生活的重要一步,我相信我爹看到我们有了自己的家,会理解我们的。”
很快,厂里关于此次住房分配的名单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张贴了出来。
那公告栏前瞬间围满了职工,大家都在急切地寻找着自己或者熟悉之人的名字。
刘光齐也怀着忐忑的心情跻身于人群之中,他的目光在名单上缓缓扫视,当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清晰地印在上面时,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激动。
这虽然只是安置房,无论是房屋的面积大小、内部的装修程度,还是周边配套设施的完备性,都远远无法与那些宽敞舒适、设施精良的正式住房相媲美。
但对于刘光齐来说,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是他在当下困境中的希望曙光。
有了这个房子,意味着他和齐思慧能够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去构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小世界,去编织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
哪怕与父亲之间的矛盾依然尖锐,甚至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在这世间有了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拼搏、去奋斗,为他们的爱情与生活努力经营。
刘光齐兴奋地转身,想要立刻与齐思慧分享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然而,就在他即将抬起脚向前迈步的时候。
突然间,一股异样的氛围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围。他那原本轻快的步伐猛地一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拉住一般。
紧接着,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周围同事们那一道道投向他的目光。
那些目光犹如一道道复杂的射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其中,有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情,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令人垂涎欲滴的宝藏。
也有赤裸裸的嫉妒之意,燃烧得如此旺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而更多的,则是那种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的酸溜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挥之不去。
几乎是在同时,一阵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窃窃私语声开始在人群中悄然响起,并以极快的速度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哼,瞧瞧那个刘光齐,他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分到房子呢?这里面肯定有鬼!说不定啊,他是走了后门才得到这个机会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首先传入了刘光齐的耳朵里。
另一个人马上附和道:“就是说嘛!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啊?我看呐,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罢了,凭什么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这些话语宛如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尖针,直直地朝着刘光齐飞射而来,准确无误地刺破了他的耳膜,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刹那间,刘光齐脸上那原本灿烂的笑容就像被寒霜打过的花朵一样,瞬间凝固住了。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准备大声驳斥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和恶意揣测。
可是,当话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事情的真相——自己能够成功分到这套房子,的确是得益于齐思慧父亲暗中的帮助和疏通关系。
一想到这儿,刚刚涌起的那股勇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他无奈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默默地闭上了它。
没过多久,刘光齐便将心中的纠结彻底捋顺了。
他暗自思忖着,自己托关系、走后门又怎样?多少人梦寐以求能有这等机会却求之不得呢!
想到此处,刘光齐不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感,甚至还沾沾自喜起来。
在他看来,拥有这条特殊通道无疑是明智之举。只有牢牢抱紧齐思慧父亲那粗壮有力的大腿,自己未来的道路才会越走越宽广,取得更大的成就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然而,关于他走后门的流言蜚语早已如潮水般四处蔓延开来,但刘光齐对此并不愿多做解释。
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任凭他人如何议论纷纷,都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闲言碎语罢了。
只要自己与齐思慧能够安安稳稳地住在这间屋子里,用心经营属于他俩的小日子,并通过实际行动向世人展示出两人的美满幸福,那么所有的不实传闻终将不攻自破。
于是,刘光齐转头望向身旁的齐思慧,轻声说道:“思慧啊,不必理会旁人的胡言乱语,咱们只需专注于过好属于咱俩的美好生活就行啦。”
只见齐思慧微微一笑,她那如水般温柔的目光落在刘光齐身上,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同时伸手紧紧握住了刘光齐的大手,柔声回应道:“嗯,亲爱的说得极是,咱们根本无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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