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脸上露出些许愁容,语气也显得有些沮丧:
“我实在无法看透未来的局势,留在这里,给自己招祸不说,甚至可能会牵连到你。所以,我决定择时返回日本本土。
别劝我,你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到时你自顾不暇,加上我一个拖油瓶,就更难了。”
杨迷糊不禁面露担忧之色,轻声说道:“即使回到日本本土,也未必没有麻烦。毕竟,你曾帮过中国人,这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报复。”
枝子似乎深思熟虑过,微微摇头,“恰恰相反,如日本最终战败,他们会反思发动战争的合理性,不会过分关注个人行为是否得当。到时再找个人嫁了,一了百了。”
杨迷糊思考片刻道:“既然如此,也好。你最好多准备点钱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枝子笑了笑,嗔道:
“你又想错了。如我携带大量金钱返回日本,才引人嫉妒和眼红,才会不得安宁。
当然,我会带上足够的生活费。到时在日本,我重拾老本行,开一家糕点店,就可足够养活自己了。”
杨迷糊点点头,“行吧……事先准备周全。听延安那边的说法,日本坚持不了几年,你最好提前回日本。”
枝子也点头,“我会的,但看目前的形势,一时三刻还无碍,再等等看。你也别太担心,大不了留在中国,也算是两手准备。”
杨迷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我先走,你待会儿再离开。”
枝子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调侃道:“放心吧,我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了,如今身边也有贴身保镖保护。”
杨迷糊讪笑了笑,挠挠头说:“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分开走得好。我现在可是香饽饽,很多人对我虎视眈眈!”
见他作势欲走,枝子连忙拦了拦,“别急,我手上的余钱,放在什么地方,我列了个清单给了鸢子。如有需要,可让她去取。”
杨迷糊一脸不在意的挥挥手,“哎呀,你帮这个又帮那个,自己还能剩下多少钱?留着自己花吧。”
枝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哼,你可别小看了,有二十万呢!”
杨迷糊瞪大眼睛,十分惊讶,“哇,居然还有这么多?”
枝子得意一笑,解释道:“这是我的备用金,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钱全拿出来?每次都会留一些,慢慢积攒下来,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
杨迷糊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真是个大富婆!既然这样,这顿饭你请客。”
说完,他扬起下巴,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离开。
身后传来枝子轻微的抱怨声:“小气鬼,喝凉水。”
杨迷糊心里落了个听。枝子这边没问题,否则她不可能将'私房钱'交给紫鸢,毕竟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自己也该动动了。杨迷糊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山田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山田语气诧异:“弘田君,听说你已离开上海?”
杨迷糊呵呵一笑:“道听途说,作不得准。倒是山田君,最近听说,深得川岛秀夫的赏识,恐怕不久就要高升了吧?”
山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这种好事哪能轮到我头上?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弘田君,你找我有事?”
杨迷糊直接表明来意:“听说延安来了个高级人物,你们情报课感不感兴趣?”
山田故作惊讶,“弘田君,消息这么灵通?此话当真?”
“是真是假,山田君明知故问。算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此人与荣从范关系匪浅。”
说完,杨迷糊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前往路易斯西餐厅。
一路上,杨迷糊磨磨蹭蹭,东游西逛,快到七点,他才来到西餐厅附近。
栓子冒了出来,“一切正常,施先生孤身一人前来,没人跟随。我们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些?”
“小心无大错。你去远处盯着,以防有人收网,你的明白?”杨迷糊神情很严肃。
栓子这才引起足够的重视,转身欲走,被杨迷糊叫住。
“等等,紫鸢人呢?”
“没见到啊。”栓子一愣。
杨迷糊却一惊,这小丫头片子又野哪里去了。他摆摆手说:
“别管她了。我和施先生最多聊一个小时,你注意力集中点。”
说完,他迈步直接朝西餐厅走去。
施一山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脸上的表情淡漠,直到杨迷糊坐下,他才来了句:“来了。”
杨迷糊则嬉皮笑脸,“施先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施一山冷冷盯了他一眼,“你和筱雅发生了那种关系?别说没有!”
杨迷糊心中发毛,口中却嘴硬道:“没有的事!施先生作为父亲,无凭无据的,不宜出此轻薄之言。”
施先生不禁翻了白眼,“我是过来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做都做了,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是想提起裤子--不认账?”
杨迷糊仍死不认账,“施先生,男女之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想盛气凌人,以势压人,让我心虚再屈就?”
施一山端详他几眼,突然咧嘴一笑,“没有就没有,你急赤白脸的干什么?我只是担心一头猪,拱翻了我家的大白菜,而我一个父亲,却蒙在鼓里。说吧,见我什么事?”
见过了关,杨迷糊暗吁一口气,直奔主题:“你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不管不问?”
施一山明知故问:“你指什么事?哦,你是说延安来人?任务调整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杨迷糊死盯着对方,良久不发一言。
施一山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不安,但口中却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参不参与其中,很重要吗?再说小女也参与了,与我参与一般无二。”
杨迷糊讥讽道:“你是被抛弃了吧?”
“胡说八道!”施一山义正言辞,“我只是另有任务。在我们那,这叫服从组织安排。”
杨迷糊撇撇嘴,半开玩笑道:
“行了吧,在上海,你可是'地头蛇',绕开你,极不正常。
是不是我与你吵过两次架,他们认为你不再合适与我对接?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我没这么小心眼。”
施一山居然直接认承,“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怎么,与我沟通,与'那个人'相比,我简单多了吧?现在开始想念我了?”
闻言,杨迷糊反而不确定了,他狐疑打量对方好几眼,可对方老神在在,看不出端倪。
“我直言不讳,你心中却没了底?”施一山反辱相讥。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据情报课传来的消息,荣从范与'那个人'关系不错,他们正在查,你让'那个人'小心点,别着了道。”
杨迷糊展开了此前对山田设下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