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深入调查酒井美惠子,我们还联络了日共的同志帮忙提供情况,那位先生做过日本首相的顾问,对日本军部的情况很熟悉。”欧阳打开一份报纸,上面的头条正是对二二六事件的报道。
如果把酒井美惠子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待,那么她成为如今的样子,也是经历过多次转变的。
她曾经非常厌恶自己的黑龙会大小姐背景,在那帮狂热分子的裹挟下,她不得不考入警察学校,学习情报学,实际上作为一个花季少女,她曾经想成为一名文学家。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和黑龙会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黑龙会经历“二二六”兵变失败后,迫切需要扶持一个新的代理人,在这时候,酒井被南田打压,作为土肥原贤二也没有站在她这边,直接把她调出了上海。
双方都处在低谷状态时,自然而然就开始了重新合作。
明楼想起荣夏萱告诉他的情报,酒井美惠子口口声声说,要为母亲报仇,要拿回黑龙会的宝藏,根本就是演戏,她如果有那么在乎身为黑龙会元老的母亲,一开始就不会抵触黑龙会。
为了达成目的,就要戴上面具,久而久之,就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马云飞咳嗽了声:“那个,我不是为酒井美惠子说话,其实三年前我们和她接触时,她还没有坏的无可救药,那时候她想用更柔和的手段维持统治,反对过度杀戮。”
高寒白了他一眼:“柔和的手段,就不是侵略了吗?她要是对你温柔一点,你就不计较她差点杀了你,真是富有同情心呢。”
他们俩斗嘴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出言阻止,只有明楼打起了圆场:“马先生的意思是,酒井是有弱点的,我们找到她的弱点,针对性采取行动,就能事半功倍。”
何坚大咧咧说道:“有弱点也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这个女人就是彻彻底底的魔鬼,想找到她的弱点可不容易。”
明楼点点头:“南田洋子的弱点很明显,就是刚愎自用,但是酒井,我觉得她也是个很自负的人。”
“是的,越聪明的人,往往越自负。”李智博补充了看法,“就比如这一次,特高课破获军统上海站的行动,如果不是她太自负,阿诚先生骗不过她,明台先生也救不下来。”
明楼擦了擦汗水,读书人说话就是直接呀。
“哦,对了,说起特高课的行动,有一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明楼给他们看了一份查封文书,“当时我被软禁,阿诚和明台都被关押起来,我们明家的好几处工厂都被查封了。”
“我本来以为这是有人趁火打劫,但是后来仔细看了眼他们出具的文书,里面白纸黑字写着,在车间内部查获违禁物品。”
欧阳接过去看了眼,问道:“明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的,我和家姐都不会傻到在自家的工厂车间存放违禁品,所以我怀疑有人把违禁品偷偷放了进去,他们这么做就是想找个侵吞明家财产的借口。”
马云飞道:“能在工厂车间做手脚,一定是熟悉情况的人,有内鬼吧。”
明楼点了点头:“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上面的人竟然是个小姑娘。
“她叫明姗,是我堂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侄女。”
明楼起初怀疑的是明堂,因为这些出事的工厂都是明镜和他合营的,明镜御下严格,负责管理的经理跟了她很多年,没有动机做这件事,但是明堂那边,在短短一个星期里,就换了两个管理人员,而且其中一个是突然被汽车撞到,才临时派了另一个人到工厂巡查。
出事的时候,就是那个人当值。
但是后来他又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明堂的女儿明姗更可疑,因为她给了那个顶班的人一笔钱,按理说她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参与过家里的生意,怎么会和工厂的员工熟悉。
因此明楼怀疑,明姗是被人利用,做了帮凶。
“各位也知道,我现在没有人可用,阿诚为了制造跟我不和的假象,不会再出来帮我做事,所以只能拜托你们去调查了,明姗毕竟还小,如果有机会挽救,我这个做堂叔的还是要尽心,不能让她一条道走到黑。”
欧阳答应了下来:“明先生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清这件事。”
幕后主使肯定和日本人有关,明楼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酒井美惠子在就任前,曾经化身成女招待,在四马路的烟花间里做到了头牌,那家烟花间叫桃园,幕后老板叫佘佩珍,绑架爱国商人方夜贤的吴四海,就是她的姘头,在那次行动中,毒蜂被捕,现在想想,佘佩珍就是酒井美惠子的得力干将。”
马云飞道:“你的侄女就是个在校学生,她哪有机会接触到佘佩珍这种流氓头子呢,她们的社交圈子也不太可能有交集。”
“也不一定吧,如果佘佩珍故意引诱,使了什么手段呢,她这个年纪的小孩,特别容易冲动的。”高寒说道。
何坚的表情突然很古怪,欲言又止的,欧阳提醒他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现在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
“我听说那个桃园,它是专门招待女客的地方。”
明楼怔住,荣夏萱好像没跟他说过这茬呀。
高寒:“专门招待女客的烟花间?”
组合起来不就是……
众人一致望向明楼,气氛有些尴尬。
欧阳斟酌着措辞问:“明先生,你的侄女有没有,咳咳,就是特别一点的爱好,大户人家的孩子也许在那方面……”
明楼多年受明镜的鞭策,下意识就要反驳,我们明家是书香门第,家风清白,从来不会去烟花之地,更不会找什么女招待。
但是他想想一个明家养大的孩子明台,一个明家的亲戚荣夏萱,都这么特立独行,再来一个十六岁就逛烟花间的,好像也不稀奇呀。
“如果真是这样,我堂哥会打断她的腿,你们不必顾忌我,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明楼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