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倒是了解我啊。”肖慎抽动一下嘴角，要笑不笑的哼了一声，随口问道：“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李程平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笑着喝了一口。
就当肖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就听对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还真知道。要不要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您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想说。您既然想说谁拦得住啊，您就说呗。”肖慎不以为意，他本想看看李程平又要卖什么关子。
却没想到，他用淡笑的语气缓缓说出的话竟是——“你最近在怀疑我吧？”
刚握上茶杯的时候，陡然收紧。
肖慎强忍着想抬头看向李程平的冲动，继续着刚刚的动作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才缓缓看向对方，语调轻松：“李局这又是玩的哪一场？我怀疑你什么？”
“别急着反驳。我既然敢说出来依然是有依据的。”
李程平依旧语笑晏晏：“你怀疑我是警局的那个内鬼，怀疑我是最近一系列事件的幕后真凶。”
肖慎终于忍不住抬头和他对上，目光中的锋芒尽显：“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紧紧盯着李程平，不愿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虽然不信任李程平，但这么多年来，对这个人还是自认有所了解的。
李程平从不会无的放矢，他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会有其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肖慎余光扫过一边一直沉默的景濯。
内心的疑虑越来越重。
为什么是景濯？景濯是法医中心的主任，虽然一直有跟进案子，但实际上的关联并不多。
所以李程平为什么要在说这事的时候选择的是他和景濯来听呢？
肖慎的眉头皱起。他内心忍不住反推了一下，如果不是景濯，那和他一起站在这的人应该是谁更为合适呢？
很快他有了答案。
鹿招摇。
当然是鹿招摇。
作为刑侦二队的副队，作为他一直以来的搭档。他们的消息一向是互通的，这点局长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为什么，此刻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会是他和景濯，而不是他和鹿招摇呢？
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听李程平又突然开口。
他话题转的很快，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我最近啊，也关注了一下那个叫什么剧本杀的游戏。你们两个玩过没？”
肖慎犹豫片刻，还是轻声答道：“玩过几次。”
李成平又看一下景濯：“景医生呢？”
“玩过。”
“我想你们也都该玩过。这游戏这几年好像在年轻人当中很是流行啊。我听说小鹿就很喜欢玩。”
两人都没在说话，知道他定是话里有话，便默默的听着他的声音不疾不缓的在办公室内回荡。
“因为近期的案子都和这剧本杀有关，我虽然年纪大了不懂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儿了，但还是觉得不能跟不上潮流啊，所以研究了一番。你们两个都玩过，那必然是比我更有经验，我今天叫你们来，其实是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
两人还是不接话。李成平见状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又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下去道：“据我所知，这剧本杀一般都会在玩家中设置一个凶手角色，而所有玩家的全局任务就是找出这个凶手。凶手的任务则是隐藏自己的身份，成功存活到最后。我想问啊，如果你们是这个凶手，你们说在剧本杀游戏中用什么办法才能最好地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呢？”
他抛出完问题也不急着得到回答。
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大了。
“你这都是什么问题……”肖慎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莫名其妙，一会儿说我怀疑你，一会儿又问剧本杀。你要真好奇，我帮你买张票，你自己去体验一下呗。行了，我们队里忙得很，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他说着起身就朝门外走去：“老景你走不走啊？”
景濯的脸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如寒冰一般森冷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起身，和肖慎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室，两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
然后停在了个无人的拐角处。
肖慎的面色慢慢沉了下来，不见了刚刚在局长办公室时得轻松：“刚刚李局话里的意思你听出来了么？”
“嗯。”景濯应了一声。
肖慎抓了把头发：“现实的行政案件里，我不知道凶手要怎样才能逃脱，但在剧本杀游戏中，凶手角色想要逃脱却很容易。因为他只需要做一件事——”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说出——
“做那个统领全局的人。”
试问，如果在一场游戏里，凶手全程以领导者的态度，以侦探的行为来引领大家破案讨论，那这场游戏90%的可能性都会是凶手胜利。
因为一旦凶手角色成功，在其他玩家心中确认了引导者形象，那么在后续的游戏中大家所看到的就都是凶手想让你看到的，大家所得到的也都是凶手想让你得到的，所有的思考也都是在凶手的引导下才得出的。
那么当你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是凶手角色给予你的之后，你又怎么才能在这么一堆精心计划，刻意展现的东西下，找到真正的真相呢？
所以李程平刚刚的意思是——与其怀疑他，不如怀疑鹿招摇。鹿招摇才是那个幕后之人。
但怎么可能。
肖慎第一反应就是排斥这个的。
可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即便你再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但这件事一旦被人拿出来说起，便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进了你的心里，拔不出来，也摁不进去，处在那让你不得不在意。
肖慎忍不住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鹿招摇的行为。
死亡笔记本，那么莫名其妙的一个案子，如果不是当时鹿招摇说本子有问题，并且主动开会调查或许大家根本就不会关注。
彩票案，她既是目击者，又被莫名其妙的指认为凶手，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还有剧本杀案，鹿招摇本来就是一个重度剧本杀玩家，所以在最开始并没有人把疑点放在她的身上，反而都在怀疑莫语澄为什么会邀请大家去那个剧本杀店附近的雪山滑雪。
可现在想想。鹿招摇为什么要去那个剧本杀店呢？
所有的推理，目前所有的结论，好像也都是她在带领大家一步步得出的。
肖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景濯抿了抿唇，半晌只是说出一句：“我相信她。”
随后便离开了。
肖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抽了根烟。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将手中的烟掐灭快步走回刑侦二队。
“莫语澄。跟我过来一趟。”
“来了。”
莫语澄一脸茫然的小跑跟上肖慎。
“肖队怎么了？什么吩咐？”
“那次去滑雪你是怎么想的？”
“啊？”莫语澄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问起那时候的事。
肖慎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的更详细了一点：“那传单上的广告我也看过，好像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点。你到底是怎么被吸引住，然后邀请我们去那边玩的？”
“啊！”她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正好有假嘛，就想着大家一起去玩点什么。其实本来我是想着大家一起去玩密室，或者剧本杀什么的。但是鹿姐她和景医生已经定好了行程。我就想着玩个别的然后正好看外卖上附带的这个传单。本来我还犹豫，但鹿姐说她之前去过这个滑雪场还不错，挺好玩的，我就决定去了。”
“鹿说的？”
“嗯。”莫语澄点点头：“鹿姐说不错，那肯定不错嘛。所以我就邀大家一起去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