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草色渐浓,溪边两旁已经开出了几朵白花。
东方既白翻出草丛里的那把剑,拿了帕子细细擦去上面的水珠,太过认真专注便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殿下?”突然有人出声吓得东方既白起跳,“什么!”转身一看不是燕景瑜还是谁。
“吓到你了?”燕景瑜看他受了虚惊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东方既白回过神来,“刚刚有些出神,便没注意殿下过来了。”
“殿下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想到我遇到这把剑的时候,明明旁边还有很多剑,却独独瞧上了它。我伸手去拿,它剑身上印刻的‘残月’二字便剥落了。当时师傅还准备提醒我别拿,结果看我拿起了它却没有半点事,连声道是天意。”
“你说的师傅是?”
“一个江湖游侠,不知姓名。只知他曾是铸剑山庄的铸剑师,教了我两个月剑法便突然不见了人影,来去匆匆,自由如风。”
“殿下好些奇遇!倒未得见这样的人物。”
“殿下学完悬月剑法便不必来了。”东方既白的神色突然变得特别冷淡,就像要一下子把人推之千里之外。
“好!”燕景瑜也没多说什么,应声答应了。
突如其来的冷场在两人之间隔了厚厚一层障壁。两人心照不宣地修习剑术,没再说什么,好像前些日子轻松的氛围从不曾出现。
东方既白把悬月剑法的最后三式教完燕景瑜就告退了。
燕景瑜还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冷漠起来,也没过多思考,只当他是心情不好。
出了密林,东方既白打道回府,一如既往洗漱用膳,然后坐着马车出发前去他皇姑姑东方晴的府邸。
在马车上东方既白的臭脸还没能收回,坏情绪上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想藏,叫人看得分明。
大概快要到的时候,东方既白才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情绪,重新挂上万年不变的笑容。
下了马车,长公主府的下人把人迎了进去,东方晴坐在高堂上捧着茶小口呷饮,东方既白见了她拱手行礼道:“皇姑姑!”
东方晴回了一礼,“侄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吧!”一边说,一边把东方既白引到桌边坐下。
“我来为姑姑分忧,顺便找姑姑讨要一个人和一样东西。”东方既白照实说了,看着东方晴脸上的微笑的一瞬间微僵。
“姑姑能有什么忧愁的,吃穿不愁的。”东方晴极力掩饰,试图维持些脸面。
“姑姑这点自然不愁,自是因为听说驸马这些日子时常眠花宿柳。”
“姑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来挖苦我,便赶紧离开!”东方晴手忍不住颤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若我有法子让驸马回心转意,让姑姑与驸马重修旧好呢?姑姑何必自欺欺人?一味逃避试图粉饰太平可解决不了问题。”
东方晴听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也没错!”
“姑姑,那就恕我直言了。”
东方晴干脆不管了,“说吧!”
“驸马同姑姑也曾恩爱过,可想过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东方晴突然生了些怒气,“自然是因为他本就花心,如今本性暴露了就连藏都不藏了。”
东方既白突然笑了起来,“姑姑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据我所知,驸马虽整日眠花宿柳,但其实并未碰过那些姑娘分毫,姑姑可知为什么?”
东方晴脸上露出些不可置信,“你说他没?为什么?”
“驸马曾入京怀着凌云壮志要报效朝堂,哪个男儿没些个志向?可他娶了姑姑,一时风头无两,可却再也不能入朝为官。
当初他一身文采,人人称颂,如今别人口中的他不过是别人嘴里的驸马而已,而已,姑姑你明白嘛?”
东方晴声音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从没同我说过。”
“姑姑,我猜测平时定在他面前也是以公主身份自居,姑姑可想过,姑姑同他是夫妻。夫妻本一体,你是公主,可你更是他的妻。
你常端着身份不肯低头,他也如此,时间一久隔阂便生。其实偶尔低头一次又能怎样,你除却身份,也是普通人,也盼望夫妻和睦,鸳鸯同心。”
东方晴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可如今如何是好?”
“姑姑莫急,他现在整日如此只是想要逼你低头,叫你主动提出和离罢了,却也并不是毫无转机。
毕竟你们之间还有个小郡主。我会让驸马主动找你,姑姑只需照我说的做。”说着东方既白在东方晴耳边说了一下方法。
东方晴面露难色,“可他未必肯回来啊!”
“姑姑便交给我吧,驸马那里我来说。”东方既白胸有成竹道。
“怪不得你父皇这样喜欢你,就该如此。”东方晴突然展颜一笑,赞赏地看向他。
“我可不白帮姑姑,到时候可得找你讨要好处。”东方既白突然笑得一脸得意。
“若是事成了,什么好东西都能给你,姑姑绝无二话。”东方晴开口承诺道。
东方既白点头道:“姑姑等我的好消息吧,告辞!”
东方既白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东方晴把经久的暗伤翻出来,反倒轻松了不少,有了那番话,大抵心里也有数了,只是平日总拉不下面子,这次便准备放手一搏了。
东方既白回了府,脸上的笑立马消失了,对着左右道:“将驸马请来,若是不来便绑过来!”
驸马正在花楼一手搂着一个美人,一手往嘴里倒酒,突然一伙人闯了进来,“驸马爷,我们殿下有请!”
驸马带着些醉意道:“谁啊?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喝酒陪美人!嘿嘿!”
那人听了可不管这么多,一把将人拉起,然后扛起就走。
侍卫把醉熏熏的驸马带到东方既白面前,东方既白闻道他身上的时候酒气皱了皱眉,“先拿些醒酒汤来给他喂下去。”
东方既白拿着茶杯浅饮了一口热茶,一边拿起棋子和自己对弈,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和驸马两人。
驸马喝了醒酒汤没一会儿就缓过劲来了,看着上首一边饮茶一边对弈的人,打了个酒嗝故作纨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侄儿啊,怎么想着找我了?”
东方既白放下茶杯,冷冷侧目看向驸马呵斥道:“放肆!驸马当称呼本殿为三殿下。”
驸马闻言自嘲了一下,起身朝东方既白行拜礼道:“见过三殿下!”东方既白喉间应了一声嗯,继续下棋,也不看他一眼。
驸马等了好久也没听到他说话,平日脸带微笑的三皇子突然不笑了,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样范。
驸马一时摸不准他的态度和目的,莫名有些慌张,“殿下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