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当今上面那位即便再忌惮沈阔,却始终不肯下定决心除之。
虽然有怕敌国寻由头来犯的原因在,同时,也是想着沈阔能再用兵不血刃的阴损法子,重创敌国。
如此一来,她的大仇,何时能报?!
她又如何能看好不容易被踩下去的沈阔,再次蹦哒起来!
所以,这皇位上的人,也该换上一换了!
而最好坐上的那位,是与她为善的!
她想到了三皇子。
可很快又摒弃了三皇子。
虽然三皇子本人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纨绔,可以她对三皇子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人选。
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并不合适,于大局,于百姓,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重生归来,是为报仇,却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而当今朝局,储位之争尤其激烈,其中以太子为首的太子党和以二皇子为首的二皇子党,斗的尤其激烈。
按理说,有她和宋曦月这层关系,三皇子跟二皇子又同为荣妃养大,她本该选择二皇子。
上一世,最终登上帝位的也是二皇子。
可二皇子其人实在是暴虐非常,打杀,通常随心所欲,一念之间,哪怕是对权倾朝野的股肱之臣,也是如此,漠视生命到让人可怕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人若是坐上那个位子,是国家的不幸,亦是百姓的不幸。
可太子是太后养大的,若是太子登基,那太后权势不会改变,甚至可能更超现在,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掰着指头仔细数了一遍当今的皇子。
最后目光定格在跟她有过两面之缘的九皇子身上。
那位籍籍无名到有些透明的皇子,给她的印象很好,关键,她看得出,他有能力,也有野心。
而且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作为回报,她送他一份大礼,同时,也作为投诚的礼物,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只是,眼下,一是,如何联系上他,二是,如何让他相信自己的话。
不同于其他皇子成年后便开府,九皇子虽然也已经成年,可是因为无人问津,没人撑腰,大概除了有个皇子的名头,也没人想起他来,更遑论开府了,因而,虽然已经成年,可九皇子仍旧住在宫里的皇子所。
她想见到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想到了两个可能,其一,便是以答谢救命之恩的名义,让宋曦月帮自己递帖子,其二是找卢枫。
可不管哪一个,都是有风险的。
一来,这条路,是不归路,若是成了,她自然是希望九皇子能答应庇护宋曦月和三皇子。
可话说回来,皇权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就算宋曦月自己不入局,可只要她顶着三皇子妃头衔一天,就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若是有朝一日,这件事瞒不住,不仅可能会危及她,也可能会成为她和三皇子之间的一根刺。
思来想去,木婉云都不愿意让宋曦月为难。
宋曦月是少有的对她好的人,她不愿意让她为难。
她想她能幸福。
那便只有找卢枫这一条路了。
好在她跟卢枫已经不是第一次联络,她送出信没多久,便收到回信。
跟以往一样,还是在老地方见面。
她坐了没一会儿,卢枫就赶到了。
二人之间不算熟络,也不算陌生。
都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便直接把事情说了。
卢枫听完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眼底是木婉云看不懂的情绪,她其实一向都看不懂他。
“为何会选九皇子?!只是因为他救过你?!要报恩?!”
对于他知道九皇子搭救的事情,木婉云并不太惊讶,毕竟,对方是大理寺卿,这点本事没有,她反倒是觉得奇怪。
对于他不问她怎么会知道皇帝会遇刺,反而追问她为何选九皇子,木婉云还是有些错愕,甚至一度怀疑,他会不会是另有追逐的对象,太子,还是二皇子?!
自己冒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到底是不是对的。
而且她之前就怀疑过,或许刺杀并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意外。
只是前世,她也并没有太关注,只依稀记得是什么余孽。
此时想来,未必不是等不及想继位的那些皇子。
卢枫如此淡定,莫非早就知道了?!
是他支持的皇子策划的?!
卢枫是大理寺卿,这种身份,又是皇帝身边的心腹,被拉拢,自然是极为看重的,知道这种大事,甚至参与,都是可能的。
想到这些关隘,木婉云突然从心里涌出悔恨来。
草率了!
自己怎么会以为对方是当今倚仗看重的,就不会参与任何一派!
说不定只是表象。
他这样的人,相反,恰恰是那些想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极力拉拢的对象!
越想下去,木婉云脸色越难看,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心里又残存一丝侥幸,只盼着,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无疑是善于捕捉细节的!
深呼吸几口气,她让自己焦躁的内心平复下来,缓缓抬起头,迎上卢枫复杂又期待的眸子,想起,他还在等自己的回复,思索再三,还是给出答案。
“九皇子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他最不得势,若是此时,咱们帮他,那功劳自然是不小的。”
木婉云没有提到其他的皇子,是担心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怕卢枫会心里膈应,可是又想着拉拢卢枫,让他知道,选择九皇子,不是她一时头脑发热,也不是什么救命之恩,而是深思熟虑,也是为他着想。
毕竟其他皇子身边支持者无数,他即便是投靠了,又有什么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她突然淡定下来。
是啊,他卢枫不是蠢的。
怎么甘心屈居人下。
而且,他能得今上看重,也是因为他只对今上一人负责。
想清楚之后,她心里才松快下来。
卢枫鹰隼般的眸子,一直牢牢盯着她,看她似乎经过很深的思想斗争,最后才松快下来,心里若有所思,却也不急于回复。
最后只是淡淡道,“容我想想。”
木婉云也没再多说,毕竟离那件事,还有一段日子,也应该来得及。
跟卢枫分开后,木婉云过了一段简单静谧的日子。
可是很快便被三皇子托宋曦月带来的消息给震惊住了。
不愧是皇家暗探,调查的很是仔细。
整整几页大纸。
把木蔺做过的事情,木尘的阴损心思,还有木夫人为何会一口一个野种的喊她,写的清清楚楚。
她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呆愣原地许久。
宋曦月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她也被震了许久,面对此种情形,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木蔺身为太傅,却道貌岸然,竟然跟自己的寡嫂不清不楚,不,始乱终弃?!
还是说木夫人愚蠢?!竟然会被一个拙劣的谎言欺骗?!
不仅养了仇人之子,还信了仇人之子的话,把亲生女儿当野种,为一个莫须有的女儿报仇?!
还是狠狠的骂木尘一顿,说他阴险狡诈,毒辣无情?!
她心里划过很多思绪,可最终也只是沉默,只是一脸关切的看向木婉云。
而木婉云在经历了震惊,可笑,滑稽之后,也逐渐想清楚了。
又忍不住把几张大纸拿起来看了一遍,仔细揣摩每一个时间节点,还有那个倒夜香的老妇,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却只觉得心寒。
心寒自己曾经因为木蔺的愧疚,而被捧在掌心,又因为木蔺做过的事,被肆意编造身世,成为众人泄愤的活靶子。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木尘有怨气,以前总以为是自己太优秀,让平凡的木尘心里不平衡,所以,很多时候,她不得不遵从父母之命藏拙。
有时候明明她看一遍就背熟的文章,却不得不装出背了很多次的样子。
可没想到,原来一切并非如此。
她跌坐在椅子里,仔细思索整件事,想找出那个罪魁祸首,可是却一再失望。
最后赫然发现,不管什么缘由,最可悲的是自己那个一出生就夭折的兄长,也是自己。
宋曦月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再也按耐不住,“婉云姐姐,你…”
“我没事…”
看到宋曦月关心自己,木婉云赶紧挤出一丝笑来,只是,却带着一丝苦涩。
“婉云姐姐,你要是心里难过,咱们就去木家揭露一切,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明明是木蔺的错,木尘要恨就恨木槿,为什么非得报复在你身上…还有木夫人,她怎么那般糊涂,竟然会相信…”
宋曦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木婉云抬手打断。
“曦月,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
“为什么?!”
宋曦月有些不解。
木婉云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只是,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去跟木家有任何的纠缠。
而且,他如今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事上。
只是在宋曦月看来,婉云姐姐多半是被伤透了心,所以,才不会去跟木家继续扯上关系。
她在心里低叹一声,感慨婉云姐姐可真是太苦了。
可面儿上,她没有再提。
甚至还有当面把几张大纸烧成灰烬。
转而又跟婉云姐姐说起别的事情。
譬如,柳如霜冲撞了张贵人,被张贵人当众掌掴教训,张贵人身怀龙嗣,太后就算再看重柳如霜,也总是要更护着身怀龙嗣的张贵人,所以,柳如霜只能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到兴头上,宋曦月也忍不住吐槽,“真拿自己当皇家县主了,就算是救了太后,毕竟也是沈阔的女人,身体都好了,还赖在宫里,也不知道究竟要赖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吐槽,“本来,我还觉得不用入宫,再好不过,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撤了禁令,我还得继续进宫侍疾,每次也得去给太后请安,整天见到柳如霜,实在是晦气…”
宋曦月说起柳如霜来,就喋喋不休。
木婉云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柳如霜是什么人,她做鬼那几年看的清清楚楚。
她爱沈阔,可更爱权势,如今沈阔虽然已经起复,可是毕竟不如从前,而且她如今可是亲封的县主,又住在皇宫那种权势滔天聚集之地,若说,她没点别的想法,她都不信。
想着,她对宋曦月勾了勾手指头,等宋曦月凑耳过去,便附在她耳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宋曦月眼睛缓缓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