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大军休整一夜,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兵卒们就甩着鞭子催促上路了。
天气太热,小家伙们也渐渐没了什么胃口。
相瑛让他们一人吃了两个鸡蛋,喝了半碗稀粥。
烈日当空,炙烤大地,不光犯人受罪,连负责押送的兵卒们也忍受不了。
一路上,都能听到负责拉木板车的那两个兵卒抱怨。
“他娘的,什么鬼天气,热死老子了,西周就是地邪!”
“这不才进夏天,怎么那么热?不像咱们南越,好多了!”
大概因为天气太热,一路都能看见附近山野间干裂的田地。
再加上前段时间打仗,百姓们急着逃命还来不及,就更没有人犁地浇田。
满目看过去,一片荒芜。
三个小家伙也热的像打蔫了的茄子。
相秀秀走不动了,相瑛将她直接背了起来。
小丫头心疼娘亲,黑灵灵的眼睛看见相瑛满头大汗,伸出小手给她擦了擦。
她又说:“娘亲,你放我下来,我跟哥哥们走路去。”
这时,相元霄也用小手拽了拽相瑛的袖子:“我想喝凉凉的水。”
“你们刚刚才喝过一壶,小心闹肚子。”
方才她拿碎冰和碎荔枝,配着桂花蜜,做了一壶冰水。
三个小家伙还有桃雪轮流喝,马上就喝完了。
现在又要,相瑛也怕他们吃多了凉的对身体不好。
看着相元霄可怜巴巴的小脸,相瑛想了想,凤眸看了一眼周围,从袖子里摸出三个冰镇过的雪梨。
这本来是想给他们做雪梨甜品的,奈何现在小家伙们热的受不了,只能提前拿出来。
放进冰箱还没一会,只是摸起来凉凉的。
相元霄看见雪梨眼中一亮,都不需要相瑛叮嘱,接过来以后就拉着弟弟妹妹们,不忘小大人似的叮嘱:“我们躲着点吃。”
雪梨一口咬下去,满嘴生汁,冰甜可口。
桃雪眼巴巴地看着相瑛,倒不是馋雪梨,而是在想,她们家长公主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怎么那胸口的小山包也不见减小呢?
路越走越荒芜,直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山庙。
旁边还簇拥着一圈野湖泊。
这是最近的水源了,监军们立刻下令,让兵卒在此牵马饮水,休整一番。
山庙很小,自从开始打仗以后,来的人就少了。
相瑛跟着流放队伍进来,看见被推倒的香火箱子,早已经被踩烂。
唯一值钱的山神铜像,不知被谁割走了头。
小小的庙里,该抢走的都早被拿走了。
兵卒们拽着马在野湖泊边上饮水,相瑛就也带着孩子们和相离过来。
她先帮三小只洗手洗脸,又把他们打结的头发散开,搓洗一遍。
林菱香自觉来到相离身边,掏出帕子在湖水里涮了涮,柔弱细白的手就伸过来,要给相离擦身子。
相离急忙抬手制止:“林姑娘!不必了。”
林菱香清澈的眼睛瞧着他:“长公主说过,您的伤口每天要擦洗上药,避免化脓。”
相离温俊的面孔,神情看似如常,可耳根却已经红了。
“你……你是女子,与我非亲非故,不该这样麻烦你。”
林菱香一愣,淡淡笑了:“如果我不帮忙,等会长公主就要来给殿下擦洗,她也是女子。”
相离看向不远处的相瑛,她正忙着照顾三个孩子。
他不忍让妹妹如此辛苦,只道:“我自己来,你把帕子递给我。”
林菱香交给他,相离擦了身上和腿。
忽然,林菱香道:“后背的伤口也要擦一遍。”
她自然而然地拿走帕子,走到他背后擦拭。
相离觉得不妥,可再说,就显得矫情。
想了想,他还是抿唇道:“多谢。”
“我才要谢谢殿下,让我能帮到长公主,为我的家人换来饱腹的粮食。”
那边,相瑛正在给相秀秀搓胳膊,小丫头忽然喊了几声疼。
相瑛仔细检查,发现她露出来的胳膊和后脖颈都晒红了。
这是要晒脱皮的节奏!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也是微微刺痛。
只要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晒红了。
相瑛拧眉,只觉不能这样下去,否则还没走到南越,就晒死了。
空间里只有草药可以敷,但只要是白天,太阳就当头照着,总不能一直敷药。
她抬头一看,湖中心好几簇野荷花,圆盘荷叶宽阔鲜绿。
“桃雪,你带着他们三个在岸上等我。”相瑛说罢,毫不犹豫地跳下湖水。
“哎!长公主!”
哗啦一声响,惊动了周围的人。
犯人们纷纷震惊,围到湖边,七嘴八舌地议论——
“她怎么跳水了,这可是野湖泊,底下说不定有很多水草,会死人的啊!”
“说不定是要逃跑吧?游到对面就能跑进山里。”
相芊芊暗中推了杨贵人一把。
杨贵人会意,朝着刀疤脸的方向大喊:“队尉,快来看啊,怎么有人跳湖逃跑呀!”
刀疤脸正在喝水,闻声即刻赶来。
他鹰一样的眼睛扫去湖中,果然看见相瑛的身影快速淌过水面。
刀疤脸粗着嗓子怒喝:“回来!犯人相瑛,立刻回来,我警告你,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相瑛越游越远,快到荷花丛附近的时候,她忽然闷头潜入水中。
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涟漪。
“他妈的!”刀疤脸啐了一声,气势汹汹走向三个孩子。
“你想干什么!”桃雪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然而,刀疤脸强行揪住桃雪的领子,把刀锋横在她脖子上。
桃雪一声尖叫,三个孩子推搡:“你放开桃雪!”
相离呵斥:“别动他们!”
他想过来阻拦,却忘了自己膝盖还没好,瞬间从木板车上摔了下来。
林菱香惊呼:“太子殿下!”
她和其余林家人将相离架起来,于嫔和七公主她们都围过来,拦着刀疤脸。
于嫔跪下来恳求:“队尉,有话好好说,犯不着拿孩子撒气啊!”
刀疤脸恶狠狠的:“要怪就怪犯人相瑛,我早就立了规矩,她想顺水逃跑,那就拿她孩子开刀,我挨个杀,看她回不回来!”
不远处的相芊芊和杨贵人对视一眼,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正当刀疤脸要动手的时候,身后传来冷声询问:“吵什么?”
围观的兵卒和犯人们让开一条道,解辰戴着面具,带人走来。
刀疤脸面色一顿,顿时松开手:“参见解监军,犯人相瑛潜水,疑似逃跑,卑职正要依照军规惩罚她的家人。”
解辰冰冷的薄眸扫了一眼水面。
湖中心的荷花,在轻轻摇曳,好似下面有人拽动似的。
解辰冷着脸,直接抬靴,将刀疤脸身边的两个兵卒踹进水里。
“她跑了不知道追?要是游不过一个女人,你们也不用活着上来了。”
说罢,他看向刀疤脸:“不想对策,发脾气有什么用,只有这点能耐?”
刀疤脸被训,心中不服,可也只能拱手:“监军教训的是。”
他凶狠呵斥水里的两个兵卒:“去抓犯人相瑛,不管死的活的,拖也要拖回来!”